这份纯粹而不掺杂质的美怀，如同冬日暖阳，悄然照进陆明璃被侯府冰霜覆盖的心田。她接过那沉甸甸的食盒，唇角泛起一丝真切却带着涩意的微笑：“劳表哥和母亲挂念，我……尚好。”
两人立于廊下，轻声叙说着别后情形。程景然看着她如今沉稳持重，却难掩眉宇间一丝疲惫的模样，心中怜意更甚，言语举止间，那份超越表兄妹情谊的牵挂与情愫，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露。
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刚刚从书房走至回廊的沈玦眼中。
他看着陆明璃脸上那抹面对他时从未有过的、带着些许依赖与真实的浅笑，看着她与那男子站在一起，男子温文尔雅，女子清丽脱俗，宛若一幅刺目的和谐画卷。一股强烈的不悦与冰冷的占有欲，瞬间攫住了他。尤其当他敏锐地捕捉到那青衫男子眼中毫不掩饰的倾慕之光时，眼神骤然沉静如深渊，寒意凛冽。
他缓步走近，玄色官袍在廊下灯火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光，无形的威压随之弥漫开来，顷刻间驱散了方才那点温馨气氛。
“嫂嫂。”他声音平静无波地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
陆明璃和程景然同时转头。陆明璃脸上的笑容微凝，下意识地收敛了神色，恢复了平日里那份谨慎与疏离。程景然则立刻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难掩一丝紧张：“晚生程景然，见过沈大人。”
沈玦的目光先落在陆明璃身上，语气淡漠：“前厅有管事寻你回话，关于明日采买清单之事。” 说完才仿佛刚注意到程景然一般，目光淡淡扫过他，并未立刻叫起：“这位是？”
“二弟，这是家中表亲，程景然程公子，近日入京备考。”陆明璃代为回答，声音平稳。
“嗯。”沈玦应了一声，向前一步，距离拉近，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程景然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掌控力，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程公子既是读书人，当深明‘内外有别’、‘瓜田李下’之礼。侯府内宅，非外男可随意驻足之地。嫂嫂寡居，清誉重于一切。程公子若无紧要之事，还是当以学业为重，潜心攻读，少来打扰为宜。”
这番话，已是毫不客气的警告与驱逐。程景然脸色微变，抬头对上沈玦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眸，心中顿时雪亮，亦是一寒。这位权势煊赫的沈大人对表妹，绝非简单的“叔嫂之情”。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不甘与一丝愤懑，垂下眼睑，低声道：“……沈大人教诲的是，晚生……明白了。”
沈玦不再多言，微微颔首，目光若有深意地自陆明璃面上掠过，旋即转身，玄色衣袂划破空气，径自离去。
陆明璃看着沈玦消失的背影，又望了一眼面色青白交错、神情复杂的表哥，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怅惘、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