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宫宴惊鸿(2 / 2)

王氏在一旁脸色铁青,却不敢出声。陆明璃深吸一口气,知道退无可退。她上前一步,跪拜行礼:“皇后娘娘懿旨,臣妇本不应辞。只是臣妇新丧夫君,身着素服,心戴重孝,实在不敢在娘娘与各位贵人面前献丑,恐污了诸位雅兴,也于礼不合。恳请娘娘恕罪。”

她以“孝道”和“礼制”为盾,言辞恳切,理由充分,让人挑不出错处。

皇后微微颔首,正要开口,平阳郡主却抢先道:“陆姐姐何必过谦?正是因在孝中,才更应借此秋菊之高洁,寄托哀思,以明心志啊。莫非……姐姐是觉得娘娘不配欣赏您的才艺?”这话已是极其刁钻恶毒,直接将“不敬皇后”的帽子扣了下来。

场面一时僵住。皇后微微蹙眉,却并未阻止平阳,显然也想看看这位引得永昌侯府暗流涌动的世子夫人,究竟有何能耐。

陆明璃心知无法再推脱,她抬起眼,目光清正地看向皇后:“既如此,臣妇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诗词歌赋,未免落于俗套。臣妇不才,愿为娘娘现场插一瓶菊卉,以花喻志,聊表心意。”

插花?这倒是个新奇又不失风雅的主意。皇后来了兴趣,准了。

内侍很快搬来案几与各式花器、花材。陆明璃净手后,走到案前,目光沉静地扫过那些绚烂的秋菊,最终却只选了几支形态清瘦、颜色素淡的白菊、黄菊,配以几枝枯莲蓬和几片墨绿龟背叶。

她手指纤巧,动作不疾不徐,摒弃了繁复华丽的堆砌,只讲究枝条的走势与空间的留白。不过片刻,一瓶意境深远的菊花便呈现在众人面前——几支白菊傲然挺立,枯莲蓬低垂相伴,龟背叶沉稳铺垫,整体构图疏朗,色彩淡雅,透着一股孤高、清寂与坚韧的韵味。

她退后一步,轻声道:“臣妇拙作已完成。白菊凌霜,品性高洁;枯莲抱籽,暗藏生机;此瓶名为‘守静’,愿臣妇能如这瓶中之菊,于静默中恪守本心,砥砺前行。”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悲切,唯有透过花道传递出的宁静、坚韧与对未来的微弱希望。这远比一首悲春伤秋的诗,更符合她新寡的身份与心境,也更能打动人心。

皇后看着那瓶花,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赞赏:“好一个‘守静’,以花明志,哀而不伤,静中有韧。陆氏,你很好。”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平静的声音响起:“微臣沈玦,参见皇后娘娘。”

众人望去,只见沈玦与几位官员不知何时已来到附近,显然是公务完毕,前来觐见。他目光掠过那瓶“守静”,在陆明璃身上停留一瞬,随即向皇后行礼。

皇后笑道:“沈爱卿来得正好,方才你这位嫂嫂,可是让本宫见识了何为‘腹有诗书气自华’。”

沈玦神色不变,恭敬道:“娘娘谬赞。嫂嫂今日能在娘娘驾前略展所学,得娘娘金口赞誉,是她的福气,想必兄长在天之灵,亦感欣慰。”他句句不提才学,只强调她的“不幸”与“孝心”,巧妙地将方才平阳郡主的刁难,化解为皇后对臣下遗孀的抚慰与恩典。

平阳郡主在一旁,脸色阵青阵白,她精心设计的局,不仅没让陆明璃出丑,反而让她得了皇后青睐,连沈玦都亲自过来,言语间回护之意明显!她看着沈玦那俊美无俦却对她视若无睹的侧脸,又嫉又恨,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经此一事,宴席上再无人敢轻易招惹陆明璃。那些探究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慎与忌惮。

回府的马车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王氏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今日陆明璃不仅没丢脸,反而在皇后面前露了脸,这完全背离了她的初衷。而沈玦的出现和那番话,更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陆明璃靠着车壁,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