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不同之见。”杜文渊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周大人所言‘仁义礼法’,自是治国根本。然,空谈仁义,不能充饥;固守礼法,不能御寒。如今国库空虚,北疆不宁,狄族虎视,正是需开源节流、富国强兵之时!”
他转向周崇儒,语气平和却带着力量:“周大人可知,如今江南一匹上好湖绫,价值几何?若按将作院新法,产量倍增,成本大降,不仅官库充盈,寻常百姓亦能穿得起更廉价的布帛,此非‘仁政’乎?新式织机节省人力,解放之丁壮或可充实边军,或可深耕农田,此非‘强国’之基乎?岂能因‘奇技淫巧’四字,便一概抹杀?”
他顿了顿,又看向龙椅上的弘帝,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将作院之事,利大于弊。当谨慎推广,观其后效。若真有扰民之处,再行调整不迟。若因噎废食,实非明智之举。”
杜文渊掌管钱袋子的身份,使得他的话语分量极重。不少中间派官员开始点头。
弘帝静静听完双方争论,目光扫过众臣,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林凡身上:“林爱卿,你身为将作少监,有何话说?”
林凡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沉稳:“回陛下,周大人忧国忧民,臣感佩。杜尚书立足现实,臣赞同。臣以为,技艺本身无分善恶,关键在于用之何人,用于何处。新织机如同利剑,善用之可保家卫国,亦可裁布制衣,造福百姓;恶用之,方可沦为凶器。”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将作院所行,非为动摇国本,实为巩固国本。民富方能国强,器利方可事功。臣愿立军令状,若新织机推广,果真导致农桑荒废、民心浮动,臣愿领一切罪责!但请陛下与诸位同僚,给这‘星火’一个机会,且看它能否真的‘燎原’,为我大雍带来一番新气象!”
他这番话,不卑不亢,既尊重了传统,又阐明了利害,更拿出了担当。
弘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缓缓起身,声音传遍大殿:“众卿之言,朕已明了。治国如烹小鲜,不可不慎,亦不可固步自封。将作院之事,朕意已决,准其条陈,于京畿官营织坊先行推广,以观后效。周爱卿所虑,亦有其理,着令各地州县,严查是否有因推广新机而荒废农事者,一经发现,立时纠偏!”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山呼。皇帝既表明了支持革新的态度,又顾及了守旧派的担忧,算是暂时平衡了朝堂的争议。
退朝钟声响起。
林凡走出金銮殿,迎着初升的朝阳,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朝堂上的第一关,算是过了。但他知道,真正的挑战,在宫墙之外,在那广袤的民间,在那既得利益者的反扑,以及“幽螭”潜伏的暗箭之中。
星火已获认可,但燎原之路,依旧漫长。他摸了摸袖中那枚温热的螭首令,昨夜玄七带回的关于“螭龙卫”现身的消息,更让他感到肩上的担子沉重无比。
技术的火种,权力的博弈,神秘的传承……这一切,都交织在这条“科技兴邦”的道路上。而他,已然置身于这时代洪流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