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又在瞬息间结束的交锋给震住了。
他们看着被冻在原地，保持着一个极其屈辱姿势的黑烈，又看看那个依旧安然坐在席上，甚至连衣角都未曾动一下的顾盼，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愕。
那熊族壮汉张大了嘴，手里的酒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流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飞鹤族少主那一直半闭着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清冷的目光中，第一次有了名为“郑重”的情绪。
白月停在原地，她看着顾盼那清瘦的背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知道顾盼很强，能啃碧水蛟内丹的，能是弱者吗？但她也万万没想到，顾盼竟强到了这种地步。
不动声色之间，一招制住以肉身强横、妖力狂暴着称的黑虎族少主。
这份实力，这份举重若轻的写意，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金丹三层的范畴。
玄品灵根！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四个字。
也只有传说中的玄品灵根，才能拥有这般碾压同阶的、近乎不讲道理的法则之力！
一片死寂中，顾盼终于动了。
她端起面前那杯已经蒙上了一层白霜的百花酿，送到唇边，轻轻浅酌了一口。清冽的酒液滑入喉中，似乎驱散了些许她心中的烦闷。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酒杯缓缓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在大殿中听来，却不亚于一声惊雷，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跳。
顾盼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在了黑烈那张憋屈到扭曲的脸上。她的声音很轻，很平淡，像是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点斤两，试完了？”
“噗——”
邻座的熊族壮汉一个没忍住，一口酒气喷了出来，他拼命用手捂住嘴，巨大的身躯憋笑憋得剧烈颤抖。
黑烈的脸，瞬间由猪肝色转为煞白，又由煞白转为血红。
奇耻大辱！
这比当众打他一百个耳光，还要让他感到难堪！
“你……”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想说什么狠话，可右臂上传来的、仿佛要将骨髓都冻裂的剧痛，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盼似乎失去了耐心。
她屈起手指，在面前的玉桌上，轻轻敲了一下。
“叩。”
随着这声轻响，覆盖在黑烈手臂上的那层瑰丽冰晶，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瞬间崩解成无数细碎的、闪着寒光的冰尘，飘散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束缚，解开了。
黑烈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狼狈不堪。他抱着自己那条已经冻得青紫、毫无知觉的右臂，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气的。
他抬起头，那双虎目中充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顾盼，眼神里的怨毒与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你很好！”黑烈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顾盼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今天这笔账，我黑烈记下了！我们走着瞧！”
他知道，今天在这里，他已经丢尽了脸面。再留下来，只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撂下这句狠话，黑烈甚至没有跟狐帝告辞，便转身在一众妖族复杂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月华宫。
随着黑烈的离去，大殿内那凝固的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再也没有人敢用之前那种轻视的目光去看顾盼了。
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带上了敬畏与忌惮。
就在这时，一直高坐于王座之上，仿佛局外人一般看完了整场闹剧的狐帝，忽然抚掌轻笑起来。
“呵呵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的笑声温醇而悦耳，却让殿内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
狐帝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顾盼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欣赏，以及一丝更深层次的、让人看不透的探究。
“顾盼小友，你这一手‘凝冰为华’，用得是出神入化，连本帝都看得赏心悦目。”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既然黑烈这道‘开胃菜’已经品尝完了，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该谈谈，关于‘万妖塔’那道‘主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