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这了。”秦远小心翼翼地将丹药装入玉瓶,递了过去,“一共二十三枚。不过,顾姑娘,你不是要去妖界吗?这抗魔丹是针对魔界魔气的,对妖界的妖气,效果恐怕会打折扣。”
“无妨,聊胜于无。”顾盼说道。
“不不不,”秦远连忙摆手,他扶了扶鼻梁上那副用不知名水晶打磨的镜片,镜片后面,是一双闪烁着研究狂热的眼睛,“我最近研究发现,这丹药的原理,并非是单纯地‘对抗’魔气,而是在经脉内形成一层‘灵力惰性’的薄膜,暂时隔绝一切异种灵力的侵蚀。它就像一种广谱的‘灵力抗生素’,不管是魔气还是妖气,甚至是某些阴邪鬼气,理论上都能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只是针对性不同,效果会有差异。”
顾-盼闻言,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秦远在丹道上的天赋,确实远超常人。
她收好丹药,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秦远:“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秦远疑惑地接过,神识探入。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被雷劈中的石像。他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狂喜,最后化为一种近乎虔诚的朝圣。
“天……天工开物丹解……紫极蕴神丹的九转炼心法……这……这是凌霄宗的……不传之秘!”秦远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捧着那枚玉简,像是捧着整个世界。
这枚玉简,正是顾盼从墨尘的储物戒中,挑选出的关于炼丹术的最高典籍。
“顾姑娘,此物……太过贵重!”秦远激动得脸都涨红了,他想将玉简还回去,手却抖得厉害。
“你值得。”顾盼的回答很简单。
她不需要一个只能炼制抗魔丹的秦远。她需要一个能跟上她脚步,未来能为她炼制更高阶丹药的丹道宗师。这点投资,是必要的。
秦远看着顾盼,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郑重的躬身:“顾姑娘大恩,秦远没齿难忘!日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顾盼没再说什么,她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顾姑娘!”秦远忽然叫住她,“上次你说的那位林伯,我按照你给的丹方,已经将他身上的旧伤调理得七七八八了。他前几日还念叨你,说不知何时能再见。”
顾盼的脚步顿了顿。林伯……那个在她最落魄时,给过她一碗热粥的老人。
她沉默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墨尘收藏的“青木长生丹”,放在桌上。
“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好好活着。”
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室丹香,和一个对着玉简和丹药,激动得浑身发抖的丹师。
处理完京城最后两桩挂念之事,顾盼没有回相府,也没有在城中任何一处停留。
夜色降临,她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劲装,如一只孤雁,悄无声息地落在京城最高的城楼之上。
脚下,是万家灯火,人间繁华。曾经压在她头顶的镇国公府,如今已是一片死寂的废墟。曾经让她忌惮的清虚宗势力,也被连根拔起。
这座她生活了十几年的牢笼,终于被她亲手打破。
可她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空旷的平静。
京城,太小了。
她的目光越过繁华的街巷,望向遥远的、被夜色笼罩的西方天际。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卷轴,正是雾隐秘境中那上古残魂所赠的“跨界传送术”残卷。她注入灵力,残卷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其中一段文字散发出微光。
“界域之壁,有薄有厚,寻天地灵气交汇紊乱之所,可破。”
所谓的灵气紊乱之所,往往是人迹罕至的绝地。
她又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罗盘,罗盘的材质非金非木,指针是一根散发着淡淡魂力的兽骨。这也是残魂所赠,用以寻找界域薄弱点。
此刻,那根兽骨指针正微微颤抖着,缓慢而坚定地,指向了西北方向。
西北,大乾王朝与蛮荒妖地接壤的边境。
那里,是被称为“迷雾之渊”的凶险之地,终年被灰色的瘴气笼罩,传闻有去无回。
顾盼收起罗盘和卷轴,最后看了一眼脚下的京城。
她没有告别。
对于一个行走在刀锋上的复仇者而言,每一次离去,都可能是永别。告别,是最没有意义的仪式。
她的身影融入夜色,如一滴水汇入大江,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前路,是通往妖界的未知旅途,是寻找第二枚界域石的挑战,更是直面灵根之源秘密的开端。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京城的同时,远在万里之外,云海之巅的凌霄宗内门,一间供奉着无数弟子魂灯的殿堂里,位于高处的一盏魂灯,那原本明亮的火焰,突然剧烈地摇曳了一下,而后,悄然熄灭。
看守魂灯的白发长老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鹰,死死地盯住了那盏熄灭的魂灯。
魂灯的底座上,刻着两个字——墨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