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在用最粗暴的方式,砸碎他们这群兵痞在营里建立的“规矩”,建立她自己的规-矩。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燕子,又看了一眼林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最终,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在林薇冰冷的注视和燕子无形的压力下,一场奇特的“分配”开始了。
老拐和那群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兵痞,极不情愿地拿起了饭勺,开始为那些他们曾经欺负、蔑视的伤兵和逃兵服务。
当第一个伤兵,从一个兵痞手里,接过那碗热气腾腾、堆满了肉的饭碗时,他那只完好的手,抖得几乎端不住碗。
当那个年轻的逃兵,从另一个兵痞手里,接过两个雪白的馒头时,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没有感谢,也没有惶恐。
这不仅仅是一顿饭。
是一种被剥夺后又被重新赋予的……尊严。
整个打饭的过程,没有人说话。
只有碗勺碰撞的声音和压抑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种奇异的气氛,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
与此同时。
第五十一师师部,师长办公室。
周志道听完张参谋添油加醋的汇报,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他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上,青筋暴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竟敢带人持枪闯我师部,殴打我的军官,抢我的食堂!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长!还有没有军法!”
他猛地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拿挂在墙上的枪:“警卫连!给我集合!老子今天就去把她就地正法了!”
“师座息怒!师座息怒啊!”张参谋连忙拦住他。
“师座,您忘了,她……她手里有王军座的授权状啊!”
张参-谋压低声音,提醒道:“状子上写得清清楚楚,‘临机专断之权’!她现在抓着高少校克扣军需、殴打士兵的由头,真闹到军座那里去,咱们……咱们不占理啊!”
周志道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动作僵在了原地。
他当然知道那份授权状的分量。
那是委员长和戴老板给的护身符,是王耀武军长默许的尚方宝剑。
他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
打,打不得。
罚,罚不了。
这口气,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许久,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好,好一个林薇。明着动不了你,老子就给你来阴的。”
他对张参谋冷冷地说道:“去,传我的命令。”
“明天一早,让暂编营全营出动,去城西五里外的‘乱葬岗’,负责……收敛阵亡将士的遗骸。”
张参谋闻言,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乱葬岗”?
那是前几天一场惨烈的拉锯战留下的战场,尸横遍野,臭气熏天,据说还有瘟疫的迹象。让暂编营那群老弱病残去干这种肮脏、晦气又极度危险的苦差事……
周志道看着窗外暂编营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冷笑。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金枝玉叶的女将军,是愿意陪着你的垃圾兵,一起去粪坑里打滚,还是……就此认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