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个,刚刚从研究室里走出来的、不善交际的老教授。
他一到场,就立刻被苏曼卿“热情”地迎了上去。
“高先生!真没想到您能拨冗前来,真是让我们这次活动,蓬荜生辉啊!”
苏曼卿的表演,天衣无缝。
“苏记者言重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一个读书人,无力上阵杀敌,能为前线将士们出一点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
高明远的回答,同样滴水不漏,充满了家国情怀。
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了一番充满了“文化气息”的寒暄。
仿佛,真的是两个一见如故的“文化人”。
寒暄过后,苏曼卿终于“图穷匕见”。
她将高明远,引到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铺着宣纸的书桌前。
“高先生,您是古文字学的大家。我们都知道,您不仅学问高,书法造诣更是炉火纯青。今天,无论如何,您也要为我们留下一幅墨宝,给我们这些晚辈,开开眼界啊!”
她的语气,充满了晚辈对前辈的崇敬,让人无法拒绝。
高明远听到这话,却连连摆手,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使不得,使不得!”
他巧妙地推辞道:
“苏记者太抬举我了。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只是闲暇时涂鸦自娱,哪里登得上大雅之堂?”
“今日在座的,都是陈院长、于老先生这样的书法大家,我岂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他一边说,一边后退半步,姿态谦卑到了极点,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不慕名利、甘于寂寞的纯粹学者。
他越是这样,苏曼卿就越是肯定,他在伪装,在抗拒留下任何公开的笔迹。
就在苏曼卿感到有些棘手,不知该如何继续劝说的时候。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哎!明远兄,你这就太谦虚了!”
来人,是监察院的一位陈姓大佬,也是此次活动名义上的最高嘉宾。
他显然与高明远相熟,大笑着走上前来,拍了拍高明远的肩膀。
“前几天在你府上,看到你临摹的那幅《兰亭序》,风骨神韵,几可乱真!今天,是为前线将士出力,匹夫尚且有责,你我岂能落于人后?”
这位陈大佬,显然是真心实意地在附庸风雅,也是在烘托现场气氛。
他拉着高明远的手,不容他再推辞。
“来来来,就写一副!你要是不写,就是不给我这个老哥哥面子,也是看不起我们这次的爱国义举!”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显得矫情和不识时务了。
高明远被这位陈大佬半推半就地,按在了书桌前。
他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最终还是“盛情难却”地,坐了下来。
他拿起毛笔,略一思索,便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写下的,是两句充满了风骨的诗句: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字体,是飘逸的行草。
笔力遒劲,一气呵成。
引得周围众人,一片喝彩。
写完后,他按照惯例,在诗句的末尾,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高明远。
三个字,龙飞凤舞,气势不凡。
就在他放下笔的那一刻。
守在一旁,伪装成工作人员的燕子,立刻上前,将那幅“墨宝”,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送往后台的“装裱区”。
整个过程,自然,流畅。
高明远,只是谦和地笑着,接受着众人的赞誉。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写下的这幅“爱国书法”,尤其是那三个签名,即将成为,将他钉上审判台的……最致命的证据。
燕子一进后台,就将那幅字,交给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赵峰。
赵峰则立刻通过袍哥的秘密通道,将这幅字,用最快的速度,送回了书局的据点。
一场精心设计的、不动声色的“取证”行动,完美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