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那炉沉香,还在不知疲倦地,吐着缭绕的青烟。
龙啸天闭着眼睛,靠在太师椅上。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如同风干的橘皮,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林薇能感觉到,在这副平静的躯壳下,正酝酿着一场怎样的雷霆风暴。
她在等。
等这头隐忍了五年的雄狮,做出最后的决断。
许久,龙啸天睁开了眼睛。
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震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看着林薇,缓缓地,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也是,第一重试探。
“你们是军统的人吧?”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戴雨农那小子,我认识。心比天高,手段比墨还黑。整个重庆,敢同时动袍哥和日本人的,除了他手下那帮疯狗,我想不出第二家。”
林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只是平静地回答:“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帮您,拿到您想要的东西。”
“比如,铁罗汉和笑面虎的人头。”
“再比如,当年害死您儿子的……真凶。”
最后四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龙啸天的心脏。
他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林薇,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他失败了。
眼前这个年轻女人的眼神,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幽深,没有任何波澜。
“呵呵……”
龙啸天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这是他的第二重试探。
“小丫头,口气比天还大。”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扳倒铁罗汉?就凭你们几个年轻人?”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你们知道他现在手里有多少人吗?知道他在警察局和宪兵队,有多少拜过把子的兄弟吗?”
“他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仁义社’现在的权势。而我,”
他自嘲地笑了笑。
“只是一个早就该入土的、有名无实的孤寡老头子。”
他这是在示弱,也是在逼林薇亮出底牌。
他想看看,这个神秘的女人,手上到底握着怎样一张,敢让他下注的王牌。
林薇没有与他争辩。
争辩,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
她只是平静地说:“他的权势,是建立在谎言和背叛上的。”
“而且,他还引狼入室。”
“龙大爷,有些东西,光用耳朵听,是不信的。得用眼睛看。”
她走到书房的窗边,伸手,将一盆摆在窗台上的兰花,推了下去。
“啪嚓!”
瓷质的花盆,掉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摔得粉碎。
声音清脆,却并不突兀。
像是不小心碰倒的。
龙啸天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在干什么。
林薇没有解释。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等待着。
……
不到十分钟。
书房外,传来了一阵骚动。
守在门口的那两个老伙计,快步走了进来,神色紧张。
“龙爷,后山……来了两个人。带着……带着两个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