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拿起那本账本,连同皮包和当票,一同收好。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
……
深夜,十点五十分。戴笠办公室。
林薇独自一人,站在戴笠的办公桌前。
桌上,放着三样东西。
一个空空如也的鳄鱼皮皮包。
一张“德昌号”当铺的当票。
还有那本黑色的《论语》。
戴笠的目光,从三样东西上,一一扫过。
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时间,还差十分钟。你的效率,很高。”
“报告老板。”
林薇开口,声音平静。
“皮包,是从袍哥‘仁义社’手里拿回来的。为此,我的两名手下,打伤了七个人。现在,整个下半城的袍哥,都在找他们。”
她顿了顿,继续说。
“金表,我花了一大笔钱,从一个清洁工手里,拿到了线索。最终,在当铺里,找到了这张当票。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有赎回金表。但这张当票,足以证明,表还在重庆。”
她拿起那张当票,递了过去。
戴笠接过,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林薇的目光,落回到那本《论语》上。
“至于这个,是整件事的核心。”
“谭家麟为了它,不惜动用黑道关系,在贫民窟里严刑逼供,草菅人命。他的反应,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失主应有的范畴。”
“所以,你看了。”
戴笠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看了。”
林薇没有回避。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两个人,隔着一张办公桌,无声地对峙着。
他们都明白,现在,这本账本,已经成了一个烫手到足以毁灭一切的火药桶。
交上去,重庆官场会发生一场大地震,无数人头落地,甚至可能动摇抗战的根基。
不交,就等于将这颗炸弹,留在了自己手里。
许久,戴笠站起身。
他没有去看那本账本。
而是走到壁炉前,拿起火柴,点燃了炉火。
噼啪的火焰,将他的脸,映照得明明暗暗。
“把它,拿过来。”
他对林薇说。
林薇拿起那本《论语》,走到壁炉前。
“老板……”
她还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戴笠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你想说,正义,法纪,党国的利益。”
他转过身,看着林薇,眼神复杂。
“但林薇,你要记住。有时候,维持‘稳定’,比揭开‘真相’,对党国的利益更大。”
“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东西,烂了,就只能让它继续烂下去。因为你一旦动手去挖,整座大厦,都会跟着一起塌掉。”
他从林薇手中,拿过那本账本。
没有再看一眼。
他将它,一页,一页地,缓慢地撕下,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林薇看着那些记录着罪恶的纸张,在火焰中蜷曲,变黑,最终化为灰烬。
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仿佛看到了无数在前线挣扎死去的士兵的冤魂,在这场无声的审判中,被一同烧成了灰。
“这件事,到此为止。”
戴笠的声音,在火焰的噼啪声中,显得异常冷静。
“谭家麟那里,我会去敲打他。他会收敛。”
“燕子李三,纪律涣散,行事乖张,必须严惩。”
他转过身,重新回到办公桌后,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明天一早,我会正式下令,解散‘狐刺’。”
他将另一份标有“绝密”字样的卷宗,丢给了林薇。
“这是给你的新任务。城里的一个粮商,潘老板,自杀了。但督查室怀疑,和他合作倒卖军粮的,另有其人。”
“这个人,军统不方便直接查。”
他看着林澈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
“从现在起,你和你的团队,已经不是军统的人了。”
“用你们自己的‘江湖手段’,去把这个人,给我挖出来。”
“办好了,我再考虑,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林薇接过那份冰冷的卷宗。
她知道,她和她的团队,从这一刻起,成了戴笠手里,一把没有番号,没有身份,用完即弃的……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