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属于顶级猎手的、兴奋的精光。
“有一个,更高明的‘灵魂’,住进了这具,美丽的、充满了故事的躯壳里?”
他开始,像一个最精细的、也最变态的解剖学家,将这两份档案里,所有的细节,都放在一起,进行着逐一的、显微镜般的对比。
柏林的档案里说,少女时代的安娜,最喜欢的作曲家,是肖邦。
她尤其偏爱,他那些,充满了浪漫和忧郁气息的《夜曲》。
而上海的报告里,却记录着,这位“女男爵”,在最近,参加的所有音乐会上,唯一,会让她,流露出欣赏表情的,却是巴赫。
是巴赫那如同数学般精密、充满了宗教般圣洁和秩序感的《哥德堡变奏曲》。
从浪漫主义,到巴洛克。
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音乐品味。
柏林的档案里说,安娜,对政治,毫无兴趣。
她的日记里,充满了,少女时代的、关于舞会、时装和爱情的、风花雪月的幻想。
而上海的报告里,却详细地,记录了,这位“女男爵”,是如何,在伊藤夫人的茶会上,对欧洲的局势,发表了那番,连专业的政治分析家,都为之侧目的、精准而又深刻的见解。
柏林的档案里,甚至还附上了一份,由安娜的笔迹鉴定专家,出具的分析报告。
报告上说,安娜的字迹,娟秀,华丽,充满了女性化的、属于艺术家的感性。
而影佐祯昭,则想起了,自己收到的那封,由这位“女男爵”,亲笔回绝他某次晚宴邀请的信件。
那信上的字迹,同样优美,却又,在每一个转折和收笔之处,都透着一股,如同军人般,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
力量。
一个又一个,看似微小,却又,极其致命的“疑点”,像一根根看不见的、冰冷的针,在影佐祯昭那张,由逻辑和理性,编织而成的思维大网之上,被一一地,标记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限地,接近那个,最可怕,也最令人兴奋的……
真相了。
他缓缓地,将手中的雪茄,按熄在烟灰缸里。
他站起身,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看着窗外,那片,依旧被阴雨,所笼罩的、灰色的城市。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如同狐狸般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用,那些,常规的、试探性的手段,去对付眼前这只,比他想象中,还要狡猾,还要强大的“狐狸”了。
他必须,用一种,更直接,也更致命的方式。
去亲手,撕下她那张,完美的、天衣无缝的假面。
去看一看,那假面之下,隐藏的,到底是一张,怎样的、真实的脸。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德国领事馆,总领事克里斯特的私人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的声音,充满了热情和……诚意。
“哦,我亲爱的克里斯特。
好久不见。
不知,您,和您那美丽的夫人,最近,可好?”
“是这样的,我,想借用一下,贵领事馆的音乐厅。”
“我想,为我们,共同的、也是最尊贵的朋友——施耐德女男爵阁下,举办一场,小型的、私人的、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
古典音乐会。”
“曲目,我都已经想好了。”
他看着桌上,那份,来自柏林的档案,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演奏,巴赫的……
《哥德堡变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