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国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要么找到过硬的理由驳倒他,要么,就得付出让他满意的“代价”来换取“特事特办”。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和铃铛声由远及近。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辆马车驶来,车上坐着的是公社邮电所的老王头。
“秦护林员!有你的电报!省城来的,加急!”老王头扬着手里的一个信封喊道。
秦建国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接过电报。他当着众人的面,撕开信封,抽出电报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是沈念秋娟秀而简短的笔迹:“父旧友张伯调任县计委副主任,主管社队企业,已去信说明你处情况,可酌情联系。秋。”
电报纸在秦建国手中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是害怕,而是压抑的激动。计委!副主任!主管社队企业!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他迅速将电报纸折好,塞进内衣口袋,脸上不动声色。
他转过身,重新面对崔助理,语气依然恭敬,但腰杆似乎挺直了些:“崔助理,您看这样行不行。砖窑停产确实影响太大。您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们一定想办法,把这片土地的性质问题弄清楚,给公社一个明确的交代。如果到时候还说不清,该停产,我们绝无二话!”
崔助理盯着秦建国,又瞥了一眼他刚才放电报的口袋,眼神闪烁不定。他隐约感觉到,秦建国接到那封电报后,底气似乎足了一些。省城来的加急电报?内容是什么?他摸不准。
“几天?”崔助理沉吟着问。
“三天!”秦建国斩钉截铁,“就三天!三天后,我们一定给公社和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崔助理权衡了一下。硬要立刻封窑,得罪矿山指挥部,风险不小。给三天时间,看看秦建国能玩出什么花样,也看看那封电报到底有什么玄机,似乎更稳妥。反正主动权还在自己手里。
“好!就给你们三天时间!”崔助理终于松口,“三天后,如果拿不出合理解释,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我们走!”
看着崔助理一行人坐上吉普车离开,赵大山和窑工们这才松了口气,围拢过来。
“建国,三天……三天咱们上哪儿找证明去啊?”赵大山忧心忡忡。
秦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望向白雪皑皑的远山,又摸了摸内衣口袋里的电报,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大山哥,你别急。天无绝人之路。我这就去县里一趟。”
“去县里?”
“对,”秦建国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去找能管这件事的人。”
他意识到,仅仅依靠在公社层面和崔助理这样的人周旋,永远是被动的。他必须攀上更高的枝桠,建立更硬的关系。这封突如其来的电报,或许就是打开新局面的钥匙。县计委副主任,主管社队企业,如果能搭上这条线,别说一个崔助理,就是公社王主任,也要给几分面子。
他没有耽搁,立刻回到护林点,换上了一身比较体面的中山装,将电报仔细收好,又带上了那份与药材公司签订的协议书副本和一些能证明靠山屯工副业发展的材料。然后,他踏着积雪,走向公社汽车站,登上了前往县城的班车。
车窗外,是银装素裹的世界。秦建国的心,却如同这冬日里被冰雪覆盖的种子,孕育着破土而出的渴望与力量。他知道,与崔助理的较量,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面。他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不仅是为了保住砖窑,更是为了给靠山屯,也给他自己,搏一个更稳固、更有希望的未来。雪还在下,班车在覆雪的道路上颠簸前行,载着秦建国,驶向一场决定命运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