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周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看到猛子正在搭第二支箭,而虎子似乎因为刚才射击后调整位置慢了一瞬。他猛地将手中那把沉重的砍刀,像投掷标枪一样,用尽全力朝着野猪的前腿方向甩了过去!
“噗!”砍刀带着风声,虽然没有砍中要害,却重重地砸在了野猪的一条前腿上,让它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发出一声痛吼。就这片刻的阻滞,给了虎子反应的时间,他迅速侧身翻滚,避开了獠牙的正面冲击。猛子的第二支箭也到了,“嗖”地一声,精准地射入了野猪因为抬头嚎叫而暴露出的咽喉部位!
几乎同时,另外几条猎狗也狂吠着扑了上去,撕咬野猪的后腿和腹部。那头公野猪又挣扎着向前冲了几步,终于轰然倒地,四肢抽搐,哼哧声渐渐微弱下去。
另外几头较小的野猪早在枪响时就受惊四散奔逃,消失在密林深处。
山林间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猎狗们围着猎物兴奋的吠叫。
“好小子!”虎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到周伟面前,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刚才多亏了你那一家伙!够胆色!也够准头!”他看向周伟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赏。
周伟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有些不敢置信,脸颊因激动而泛红:“我……我就是一时着急……”
秦建国也走了过来,检查了一下野猪的尸体,确认它已经断气,然后对周伟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肯定:“临危不乱,是好样的。咱们靠山屯的爷们,就得有这股子机灵和血性。”
猛子没说话,只是走过去默默拔回了自己的箭,又捡起周伟的砍刀,擦拭了一下上面的血迹,递还给他,眼中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其他知青这才从大树后面围拢过来,看着地上那头体型硕大、獠牙狰狞的野猪,心有余悸,又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张志军和王振华围着野猪啧啧称奇,刚才的恐惧早已被兴奋取代。苏梦看着周伟,眼神复杂,既有后怕,也有一丝钦佩。林静则已经开始观察野猪的形态特征。沈念秋注意到野猪身上一些伤口周围的草药,若有所思。李卫东和孙小海也凑上前,看着这实实在在的猎物,第一次对“靠山吃山”有了最直观、最血性的认识。
“行了,别愣着了。”秦建国招呼道,“虎子,猛子,咱们赶紧把这大家伙收拾了。猪血也别浪费,用带来的盆接上。你们几个,”他看向知青们,“都搭把手,学着点怎么放血、剥皮、分肉。这可是正经手艺,以后说不定用得着。”
在秦建国三人的指导下,知青们,包括一开始有些害怕的苏梦和林静,都强忍着不适,参与到处理猎物的过程中。他们学着用热水浇烫、刮毛,看着虎子熟练地剥下整张猪皮,看着猛子将猪肉按部位分解成大小不等的肉块。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但这味道此刻在众人闻来,却带着收获的踏实感。
返程的路上,队伍的气氛截然不同。虽然每个人都疲惫不堪,身上还沾着血迹和泥土,但精神却异常振奋。虎子和猛子扛着最重的两条猪后腿,秦建国和其他男知青轮流抬着剩下的肉块和内脏,就连女知青们也分担着背负一些较轻的猎物部件和工具。
猎狗们跟在队伍旁边,时不时能得到一块犒赏的内脏,尾巴摇得欢快。
回到屯子时,已是夕阳西下。当这支满载而归的狩猎队伍出现在屯口时,立刻引起了轰动。孩子们欢呼着跑过来看热闹,妇女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老人们看着那硕大的野猪和队员们脸上的疲惫与自豪,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老支书也闻讯赶来,看着这丰硕的成果,尤其是听秦建国低声讲述了周伟关键时刻的举动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笑意,连连点头:“好,好啊!都是好样的!”
当晚,靠山屯再次弥漫起诱人的肉香。大锅炖煮的野猪肉,虽然肉质比家猪粗糙些,却带着一股浓郁的山野气息,吃得人格外酣畅淋漓。按照惯例,最好的肉会部分腌制起来,部分风干,留作冬储和未来的重要时刻。但今晚,所有人都分到了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和一大块扎实的猪肉,算是犒劳狩猎队的辛苦,也是与全屯分享这来自大山的馈赠。
周伟无疑成了今晚的焦点之一。社员们,尤其是那些年轻小伙,纷纷向他竖起大拇指,称他“有咱靠山屯老猎手的影子”。就连之前觉得他有些“书呆子气”的虎子和猛子,也主动跟他碰了碗里的地瓜烧酒。周伟不善言辞,只是憨厚地笑着,但心中那股被认同的暖流,却比碗里的烈酒更让他感到灼热。
其他知青也沉浸在一种莫名的自豪与归属感中。他们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亲身参与了这充满危险与挑战的狩猎,为屯子的肉食储备贡献了一份力量。看着社员们对他们投来的赞许和更加亲近的目光,他们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与这片土地,与这群人的联结,又加深了一层。
夏夜的星空下,靠山屯充满了欢声笑语。蜂鸣、蚕食、林间的脚步,如今又加上了狩猎的惊险与收获的喜悦。这些来自城市的青年,他们的青春故事,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和力度,嵌入到靠山屯生生不息的循环之中,逐渐成为这“铁桶”般紧密的集体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山林,依旧在屯子周围沉默地矗立着,蕴藏着无尽的资源与考验,等待着他们下一次的去探索和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