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气,显然无法进山了。所有队伍都留在了屯子里。人们聚集在屋檐下、炕头上,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心里不免有些焦躁。尤其是看着打谷场上那些晾晒的肉条和干果,虽然提前做了些遮盖,但如此大的风雨,难免让人担心。
“这鬼天气!可别把咱辛苦弄回来的东西给糟蹋了!”赵卫红望着窗外,忧心忡忡。
老支书倒是沉得住气:“急啥?该来的总会来。咱靠山屯年年都要经历几场风雨,不都挺过来了?等雨停了,该收拾收拾,该补救补救。”
秦建国和沈念秋则更担心进山队伍之前设下的陷阱和留下的标记。这么大的雨,很可能引发小的山洪或滑坡,冲毁陷阱,改变局部地形,这对日后进山的安全是个隐患。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渐渐变小。第二天一早,天空虽然还阴沉着,但雨总算停了。屯子里的人们迫不及待地出来检查损失。
打谷场上,部分肉条被风雨打湿,需要重新用盐揉搓、挂在通风处阴干,有些晾晒的干果也被雨水浸泡,需要尽快摊开晾晒,以免霉变。女人们忙碌起来,进行抢救工作。
而秦建国和猛子、虎子等人,则迅速组织了几支精干的小队,进山查看情况。
山路果然变得异常难行,淤泥没过脚踝,有些地方还出现了小的塌方。他们首先检查了靠近屯子的几个陷阱点,果然大部分都被泥石流冲毁或掩埋了。更让人心惊的是,一条他们常走的、通往一片重要松林的山间小路,被一棵让风刮倒的大树彻底堵死。
“看来,雨停后的这几天,咱们有得忙了。”猛子看着那棵横亘在路上、需要数人合抱的大树,苦笑道。
清理道路,修复被毁的陷阱,重新确认安全路线……这些工作同样繁重,且同样重要。狩猎冬储的计划,因为这场秋雨,不得不暂时放缓了实质性的收获,转入基础设施的维护和修复阶段。
虎子带着他的小队,负责清理那条被堵住的小路。他们没有大型工具,只能依靠斧头、锯子和人力。队员们轮流上阵,喊着号子,一点点地砍削树枝,锯断主干。汗水混合着泥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
在这个过程中,虎子却有了意外的发现。在清理那棵倒下的大树根系掀起的泥土时,他注意到裸露的土层里,有一些颜色深黑、质地松软的东西。他好奇地用手捻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一股腐殖质特有的土腥气。
“这土……好像不太一样。”虎子招呼沈念秋过来看。沈念秋仔细查看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这是很好的腐殖土!非常肥沃!看来这棵树倒下,倒是给咱们送来了一份‘礼物’。”
她解释说,这种富含有机质的腐殖土,可以用来改善屯子旁边那片菜园子的土壤,明年开春种菜,长势一定会更好。甚至可以用来尝试在室内盆植一些耐寒的蔬菜,丰富冬季的餐桌。
于是,在清理道路的同时,虎子队又多了一项任务:收集这些被大树“翻”出来的宝贵腐殖土,用背篓运回屯子里。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场风雨带来了麻烦,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靠山屯的人们,就在这不断应对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与这片山林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他们不仅向大山索取,也开始更深刻地理解山的脾性,学习利用山所赐予的一切,哪怕是挫折中蕴含的机遇。
几天后,道路疏通,陷阱重新布置,被风雨打乱的节奏逐渐恢复。晾肉架上的肉条在重新整理后继续风干,仓库里的干果在经过抢救性晾晒后大部分得以保存,而屯子里的菜地边,则堆起了一小垛黝黑肥沃的腐殖土,预示着未来的希望。
狩猎和采集活动再次展开,经过风雨洗礼的队员们,眼神更加沉稳,脚步更加坚定。他们知道,这个秋天,他们收获的不仅仅是过冬的食物和物资,更是与这片土地共存共荣的、愈发深厚的智慧和力量。冬日的脚步更近了,霜降已过,早晚的水缸里开始结起薄薄的冰凌。但靠山屯的灯火,在渐长的夜色里,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