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秋风猎猎,京郊的皇家校场,首次向天下男子敞开了大门,这里没有贡院的翰墨书香,只有黄沙、烈日,与兵刃相击的肃杀之气。
数千名来自五湖四海的考生,将广阔的校场挤得水泄不通,人群无形中分成了两拨:一边是将门子弟,他们并未将此当作战场,更像是自家后院的游猎。有人甚至解下了镶金嵌玉的佩剑,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看向另一边的眼神,如同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牲畜。
而另一侧,那些衣衫浆洗到近乎透明的寒门士子,则用力握紧了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生锈的铁剑,磨利的柴刀,甚至只是削尖的硬木。他们沉默着,像一群饿了太久的狼,看向高台的目光里,燃烧着足以燎原的野火。
人群最前方,定远将军赵康的嫡孙赵麟,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他一身银亮锁子甲,映衬着那张俊朗的脸愈发倨傲。他身边簇拥着一群阿谀奉承的勋贵子弟,看向那些寒门考生的眼神,满是轻蔑。
“一群泥腿子,也配与我等同场竞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赵麟身旁一人嗤笑。
“不过是陛下陪那位玩的一场游戏,我等来此,不过是走个过场,给陛下一个面子罢了。”
赵麟没说话,只把玩着剑柄上那颗硕大的宝石,唇角勾起的弧度,已说明一切。
角落里,一个名叫陆风的青年,正默默擦拭着手中那把看不出原貌的铁剑,他来自边陲小镇,为凑够盘缠,卖了家中最后两亩薄田。他看向赵麟的方向,黝黑的脸上不见波澜,唯有眼底深处,燃着一团火。
校场最高的望楼里,隔着一道厚厚的纱幔,苏晚晚歪在贵妃榻上,往嘴里塞着冰镇葡萄,有气无力地抱怨:“又晒又吵,这有什么好看的。”
萧衍坐在她身侧,目光透过纱幔缝隙,如鹰隼般扫视着底下每一个考生,“阿姐觉得,谁能赢?”他忽然问。
苏晚晚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随手一指,“那个穿得最闪的,像只开屏的孔雀,肯定是第一个被当成靶子打的。”她的手指,正对着众星捧月般的赵麟。
“至于谁能赢……”苏晚晚换了个姿势,用下巴朝着角落里那个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黑瘦青年一扬,“你看,那群花孔雀连剑都懒得拔,眼神飘忽,是在社交。只有那个黑小子,从头到尾,眼睛就没离开过场上每个人的喉咙,连擦剑的布都塞在最方便取用的腰侧。别人是来镀金的,只有他,是来搏命的。”
萧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目光在陆风身上停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兴趣,“为何?”
“那帮人是来玩的,只有他是来活命的。”苏晚晚打了个哈欠,将最后一颗葡萄咽下,“陛下,这武科举,你到底想选什么样的人?”
萧衍收回目光,握住她微凉的手,声音低沉而清晰,“朕要的是将才,也是能为朕披荆斩棘,不问出身,不问缘由,只听朕号令的刀。”
吉时到,钟鼓齐鸣。
周启一身简素官服走上高台,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压下了所有嘈杂,“武科举第一场,试,‘夺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不是比试拳脚,也不是比试骑射,而是闻所未闻的“夺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