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武堂的公房内,周启眉心紧锁,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的“笃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烦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陛下的御笔牌匾高悬,罪臣的别业焕然一新,可这振武堂里,却连一个能镇场子的教官都没有。他面前的桌案上,那叠厚厚的拜帖仿佛在无声地嘲讽,每一封都盖着他派出去的印信,如今却又完好无损地躺了回来。
“回大人,王将军称旧伤复发,需静养。”
“李总兵说老母病重,要床前尽孝。”
“张都尉……”
下属每禀报一句,周启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定远将军赵康的阳谋,简单却有效,整个京城的武将圈,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让振武堂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难道真要他这个文官,教一群兵痞子读圣贤书吗?
周启正烦闷间,鼻端忽然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桃花酥甜香,紧接着,一个懒洋洋又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大人这是要用眉头夹死几只苍蝇,给本宫助兴吗?”
周启猛地抬头,只见苏晚晚施施然走了进来,身后的青画提着一个食盒,他连忙起身行礼。
“免了。”苏晚晚将食盒放在桌上,径自坐下,捏起一块糕点,“为教官的事愁白了头?”
“娘娘明鉴。”周启苦笑,“是臣办事不力。”
“不是你无能,是人家光明正大地给你下绊子。”苏晚晚摆摆手,“再者,谁说教官就非得是那些胡子拉碴的老将军?”她看向周启:“周山长,你打算教什么?”
“臣可授兵法韬略,军规军纪。”
“很好。”苏晚晚点点头,又问,“兰阳那个裴子宁,你觉得他如何?”
周启眼中一亮:“裴大人于算学工事一道天赋异禀,可教军寨搭建、器械制造,甚至布防水利之法!”
“这不就凑了两个?”苏晚晚慢悠悠地说,“兵法是魂,工事是骨,还缺什么?”
“还缺……阵前搏杀的利刃,以及刺探军情的耳目。”周启沉声道,这才是最棘手的。
“这个么……”苏晚晚拍了拍手,对殿外道,“王掌柜,进来。”
门开,一个身形普通、面容平凡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听风楼的王掌柜。他对着苏晚晚躬身一揖,姿态标准,没有半分商人的圆滑,反倒透着一股军人的利落。
“王掌柜,”苏晚晚指着周启,“这位是振武堂山长,以后你便归他节制。”又对周启道:“王掌柜早年在边关行走,专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与三教九流乃至亡命之徒都打过交道。论正面厮杀他或许平平,但论如何隐匿、追踪、以及如何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里,他自认第二,京中无人敢称第一。教那些小子们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足够了。”
周启心头一震,再看王掌柜,只觉得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此刻写满了致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