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行镇定心神,忽略那些目光,巨大的蛇躯艰难地小心翼翼地在那条由各种恐怖生物组成的“队伍走廊”中滑行,生怕碰倒了哪个脾气不好的家伙,最终有惊无险地滑进了那间简陋的小屋。
小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凌乱而实用。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四周的木架上摆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研磨好的药粉以及装着五颜六色液体的瓶瓶罐罐。
地上散落着一些沾染了血迹的绷带和临时制作的夹板,明显是刚刚完成了一场紧急处理。
而在小屋中央,一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躺椅上,坐着一位少女。
她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甚至有些朴素的浅色儒裙,身形纤细,肩膀单薄,脸色有些苍白,浓重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疲惫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与森姜想象中统御多元军团、作为魔神妻子的形象,几乎毫无关联。
少女——芍药,抬起眼皮看了森姜一眼,那双眼睛里没有太多情绪,只有深深的倦怠。
她没等森姜开口,就一边快速清理着旁边工具盘上沾染的血迹,一边用那风铃般清脆却毫无波澜的声音说道。
“森姜是吧?兰德里提过你。随便坐,地方小,自己找空处盘着。”
她说话语速很快,开门见山,完全没有古装美人应有的婉约,反而像个被工作压垮、只想尽快搞定一切的现代社畜。
“交易目录在那边墙角第三个架子上,自己看,看好了告诉我你要换什么。”
她随手一指,然后又拿起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在一块磨刀石上飞快地蹭了几下,对着门外喊。
“下一个!那个被地狱犬啃了屁股的狼人!滚进来!”
一个捂着血淋淋后臀、龇牙咧嘴的狼人夹着尾巴溜了进来。
森姜原本还想客套几句,但看到芍药这雷厉风行仿佛多浪费一秒钟都会要她命的样子,很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他依言盘踞在小屋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目光扫向那个架子,果然找到了一本厚厚的封面古朴的册子。
但他没有立刻去翻看,而是忍不住观察起芍药的工作。
接下来的景象,让他再次感到震惊。
面对各种奇形怪状、伤势千奇百怪的病患或者说伤患,芍药的处理方式堪称“粗暴”。
检查伤势、清创、缝合、上药、固定……她的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丝毫多余,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那个狼人想抗议缝合太疼,被她一个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悻悻地不敢吱声。
一个鹰身女妖翅膀骨折,她直接“咔嚓”一声给掰正复位,疼得对方尖叫声差点掀翻屋顶,但她随后涂抹的药膏却让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效率极高,效果显着,但过程……绝对称不上“温柔”。
然而,每一个被她“粗暴”治疗过的病患,在感受到伤势迅速好转后,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和敬畏,乖乖地拿着她丢过来的药,迅速离开。
森姜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看着芍药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医疗机器,处理着一个又一个病患。
从小屋窗口透入的天光逐渐由明亮转为昏黄,又由昏黄转为深邃的夜空。排队的长龙似乎缩短了一些,但依旧望不到头。
直到后半夜,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小屋时,芍药才处理完最后一个——一个因为误食毒蘑菇而浑身发绿不停抽搐的巨魔,她直接灌下去一瓶味道极其刺鼻的药剂,巨魔吐出一大滩黑水后,颜色迅速恢复正常,千恩万谢地跑了。
“关门!”芍药对着一直如同雕像般守卫在门边的一个眼神特别锐利的狼人护卫挥了挥手。
狼人护卫立刻恭敬地关上那扇简陋的木门,将外面依旧隐约传来的等待声隔绝。
小屋内终于暂时安静下来。
芍药重重地坐回躺椅,揉了揉几乎要粘在一起的眉心,然后,她抬起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清亮的眼睛,看向森姜,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气:
“好了,现在,你最好给我一个足够好的理由,解释为什么要在我的工作时间,一言不发地占用我宝贵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她虽然看起来疲惫不堪,语气冲人,但并没有真正发怒,更像是一个累到极致的人在抱怨。
然而,那股无形的、源自其身份和能力的压迫感,却让森姜丝毫不敢怠慢。他知道,真正的交易,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