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姜素妍之前偶然跟他提过一次,今天迷路前苦苦寻找的那一家。
姜素妍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惊讶和不可思议。他怎么会知道?她只是很久之前某次闲聊时随口提过一句“听说那家的蒙布朗很好吃”,他当时只是听着,并未搭话。她甚至不确定他当时有没有在认真听她说话。
他竟然记得。而且如此准确地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司机沉稳地应了一声“好的,张总”,随即车辆在前方路口流畅地转向,驶向她最初设定的目的地。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平稳地行驶起来。
张鹤峰重新打开了膝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映照着他没什么波澜的眼睛。他似乎并没有继续开会,而是快速浏览着邮件或者文件,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发出规律而高效的轻响。
车厢内再次陷入安静,但比起之前会议时的紧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
姜素妍还沉浸在被他精准猜中心思的震惊和一丝隐秘的欢喜里,脸颊依旧微热。她偷偷看着他专注工作的侧影,光影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流转。
忽然,他敲击键盘的指尖并没有停下,目光也没有从屏幕上移开,却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平稳如常,仿佛只是在陈述一项基本准则。
“下次原地站着。”
姜素妍一怔,下意识地望向他。
他似乎处理完了一封邮件,按下发送键,然后才缓缓地、侧过头,目光从屏幕上方投过来,精准地扫过她微红的脸颊和有些茫然的眼睛。那目光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还有一种深藏的、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能找到你。”
这句话,他说得极其自然,极其平静,没有刻意强调,也没有任何情绪渲染,仿佛在说一件如同太阳东升西落一样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它不是询问,不是安慰,更不是承诺。
它是一个事实。
说完,他的目光便重新落回屏幕,指尖继续在键盘上跳跃,仿佛刚才只是抽空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姜素妍却愣在了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攥了一下,然后猛地加速跳动起来。
车窗外的喧嚣、车内空调的低鸣、甚至他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在这一刻褪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那句平淡却石破天惊的话,在反复回响。
“我能找到你。”
一股巨大而汹涌的热流,毫无预兆地冲垮了所有心慌、所有窘迫、所有局促,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指尖发麻,眼眶甚至都泛起了一丝潮热。
她猛地低下头,生怕被他看见自己骤然失态的表情。她紧紧咬住下唇,努力平复着失控的心跳和呼吸。
原来他知道。他知道她迷路时的慌张,知道她等待时的无助,甚至知道她怕给他添麻烦的那点小心思。
而他用最直接的方式——亲自到来,和最简洁的语言——原地站着,我能找到你,将她所有的忐忑轻轻拂去。
他没有说她笨,没有嫌她麻烦,没有告诉她下次注意看路。他只是告诉她,站在原地就好。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周遭多么陌生而令人困惑,你不需要慌乱奔跑,不需要无助张望。
你只需要,站在原地。
因为,我一定会找到你。
这是一种怎样的底气和安全感?姜素妍无法形容。它霸道地不容置疑,又温柔地让她想哭。
她终于慢慢抬起头,鼓起勇气再次看向他。他依然沉浸在他的工作里,侧脸冷峻,线条分明,和她剧烈动荡的内心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但此刻,在她眼中,这份冷峻却成了最坚实的依靠。
阳光透过车窗,在他专注的眉眼和跳跃的指尖上投下温暖的光晕。车辆平稳地向前行驶,载着她,驶向她最初想去的地方,也驶向一种她从未如此清晰感受到的、被他稳稳安置于羽翼之下的安心。
她知道,从他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起,她或许依然会迷路,但她永远不会再害怕迷路了。
因为她拥有了一个世界上最可靠的坐标原点。
——原地站着。
而他,是那个永远能精准定位并抵达这个原点的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