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已绝!
一只铁钳般的手猛地扣住段鹏的后肩!
力道之大让他几乎踉跄!
“跟我走!”
江岳低沉的声音不容置疑,不容反抗!
段鹏身不由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进旁边一条狭窄、幽暗、堆满杂物的小巷深处!
巷内光线昏暗。
江岳松开手,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这个浑身浴血、喘息未定的壮硕青年,语气却带着欣赏:
“好样的!叫什么名字?”
“俺……俺叫段鹏!”
段鹏胸膛起伏,声音带着搏杀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杀了鬼子汉奸,这县城,你是回不去了。”
段鹏眼神一凛,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点,斩钉截铁:
“那俺就干八路!”
“好!”
江岳眼中精光一闪,转头对紧跟着的魏和尚下令,
“和尚!带他去王家药铺!让老孙头安排,立刻送出城!”
他又看向段鹏,目光锐利如刀:
“记住!我叫江岳!到了独立纵队,报我的名字!”
晌午过。
福运茶楼。
跑堂伙计拎着长嘴铜壶,手腕一抖,滚烫的水流在半空划出银亮的弧线,精准注入八仙桌中央的粗陶茶碗,热气蒸腾。
一个穿绸布长衫的商人屈起中指第二指节,在桌沿轻轻叩了三下——
这是晋商谢茶的暗礼。
茶楼里人不多,大多是谈生意的商人。
中央一桌人声音渐高,似乎在争论什么。
靠窗的位置,楚云飞一身商贾打扮,气定神闲地品着茶。
副官孙铭同样便装,用杯盖轻轻刮着茶沫。
“团座,”
孙铭低声,
“李云龙高升了,怕是不会来了。”
“本就没指望他来。”
楚云飞呷了口茶,目光扫过略显冷清的茶楼,
“再等等,平田老鬼子的寿宴,时辰还早。”
话音未落,孙铭眼神陡然一凝!
茶楼门口的光线被两个漆黑的身影堵住!
头戴黑色礼帽,身穿敞开怀的黑绸褂子,下身黑裤,腰间——
赫然挎着硕大的镜面匣子!
乌黑的枪管在敞开的衣襟下若隐若现,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枪套的铜扣上甚至还沾着什么!
——标准的便衣侦缉队打扮!
魏和尚走在前面,他本就魁梧,裹在这身煞气腾腾的黑衣里,更添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目光一扫,茶楼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中央那桌谈生意的人,脸色骤变,互相使了个眼色,连账都顾不上结,低着头仓惶挤出茶楼。
另一桌等待的商人,也如惊弓之鸟,匆匆起身逃离。
偌大的茶楼,转眼只剩下楚云飞和孙铭这一桌!
江岳走上前,对着楚云飞随意地拱了拱手,嘴角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楚老板,别来无恙?”
楚云飞眼皮都没抬,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空位:
“坐。”
“怎么?”
他放下茶杯,声音不高,
“云龙兄升了纵队司令,眼里就容不下我这个旧友了?”
“楚团长言重了。”
江岳坦然坐下,魏和尚如铁塔般立在他身后,
“李司令根本不知道您相邀。若他知情,定会前来。然后呢?未经请示,擅离防区?怕是刚升的司令,转眼又得撸成伙夫。”
“哦?”
楚云飞的目光如实质般钉在江岳脸上,足足审视了一分钟,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也罢。我本想邀云龙兄今晚在聚仙楼小酌。他既不便,你们来……也一样。”
“聚仙楼?”
江岳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玩味,
“宪兵队长平田一郎的寿宴?包场?少尉以上鬼子军官,各方人物……齐聚一堂?”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针,直刺楚云飞,
“楚团长这杯酒,是想借花献佛?还是要……血溅聚仙楼?”
楚云飞脸上那点客套的笑意瞬间冻结。
他盯着江岳,眼神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
这个装备大队长,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而且,竟敢如此赤裸裸地点破他心中那最隐秘、最危险的杀机!
“江大队长,”
楚云飞一字一顿,
“好灵通的耳目!好大的胆子!我只问你一句——”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凌厉的杀气陡然爆发,笼罩了整个茶桌:
“这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你敢不敢跟我去闯一闯?敢不敢在今晚的聚仙楼,陪楚某……唱一出大戏?!”
空气凝固了。
铜壶里的沸水声、窗外隐约的吆喝声,仿佛都瞬间远去。
只有楚云飞那带着血腥味的邀约,和江岳毫无波澜的眼神,在寂静的茶楼里无声地碰撞、角力!
那即将到来的寿宴,已不再是宴席,而是一个巨大的、闪烁着寒光陷阱!
去,还是不去?
这简单的选择背后,是足以搅动晋西北局势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