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膜彻底湮灭于寂灭之海的黑暗,最后传回的关于那丝“新生波动”的信息,却如同燎原星火,在林昊的道心中点燃了前所未有的探索火焰与守护决心。那波动太过微弱,太过珍贵,也太过不可思议。它就像是无尽寒冬尽头、绝对零度冰层下,一粒挣扎着想要发芽的生命种子,其存在本身,就是对“终结”法则最直接、最根本的挑战与超越。
然而,它太脆弱了。脆弱到可能只是寂灭之海那永恒湮灭过程中,一次偶然的、转瞬即逝的“错误”或“涨落”。它能否持续存在?能否成长壮大?还是会像之前那些“临终回响”一样,在下一刻就被无情的湮灭之力彻底抹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昊无法坐视不理。这不仅仅是对未知奥秘的探索欲望,更是一种源自他大道本能的驱策——混沌之道,包容万有,孕育无限可能。而这粒在绝对“死寂”中诞生的“生”之种子,正是混沌真意在最极端境况下的体现,是他的“道”在最深邃层面的共鸣与呼唤。守护它,便是守护“可能性”本身,便是践行他混沌大道的根本。
但如何守护?
直接闯入寂灭之海中心?那是自取灭亡。即便以他“唯一真我”之境,面对那纯粹的、针对一切“存在性”的湮灭意志与混沌光带,也绝无幸理。上次混沌膜的遭遇已证明,任何带有主动观测或干涉意图的“存在”靠近,都会引发寂灭之海强烈的排异与抹除反应。
他需要一个更加巧妙、更加“无为”的方式。一个不会被视为“外来干预”,而是能被视为寂灭之海内部“自然现象”一部分的护持手段。
林昊盘坐于源流道场,道心沉入前所未有的空明与推演状态。他的意念与源流之河共鸣,与那下游寂灭之海传来的、冰冷绝望的脉动相接,同时又与自身内宇宙那充满生机的混沌演化相映照。他在寻找一种“频率”,一种既能与寂灭之海那湮灭氛围部分兼容,又能与那“新生波动”的微弱韵律产生共鸣的“中性桥梁”。
时间在概念中流逝。林昊的意识仿佛分化万千,有的追溯着混沌膜最后传回的每一帧感知信息,分析着那新生波动的具体韵律特征;有的则模拟着各种不同性质的能量、信息、道韵结构,推演它们投入寂灭之海后可能引发的反应;还有的则在自身内宇宙中,尝试模拟那种在绝对“死寂”背景下孕育“生机”的极端环境,寻找其中的关键平衡点。
不知过了多久,林昊的道心之中,灵光骤现!
他想到了那混沌膜最后时刻的变化——在被寂灭之力侵蚀同化时,其结构趋向“凝固”与“消解”。这是被“终结”力量侵染的标志。但同时,那新生波动却能在最核心的黑暗中持续存在。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可以利用的“相位差”或“适应性”?
寂灭之力,其本质是“抹除存在痕迹”,回归“无”。那新生波动,其本质是“存在的渴望与倾向”,是“有”的萌芽。两者本质对立。但若有一种东西,其本身并非完整的“存在”,而更接近于“存在的潜在状态”或“从无到有的过渡态”呢?它是否既能一定程度上承受寂灭之力的侵蚀(因为本身接近“无”),又能与新生波动共鸣(因为蕴含“有”的倾向)?
“混沌源息……不够。”林昊立刻否定了再次使用混沌源息的念头。混沌源息虽“空白”,但终究是“有”的原始素材,在寂灭之海眼中依然是需要被处理掉的“存在性物质”。
他需要一种更加本源、更加微妙的东西。
他的意念,投向了自身道果的最核心——那一点历经太初奇点淬炼、融合万界见闻、收束所有时间线后所成就的“唯一真我”本源烙印。这烙印,是他一切存在的根基,蕴含着他全部的道与理。但在这烙印的最深处,在超越了一切具体属性与信息之后,还沉淀着什么?
是“我”之所以为“我”的那一点最初始的……**“存在确认感”**?
或者说,是意识诞生之初,对“自我”与“世界”那最初的分辨与肯定?
那是一种比任何能量、任何信息都更加基础、更加接近“存在”本质源头的……**“心念之基”**。
它无形无质,非能量非信息,甚至难以被观测。它更像是一种“倾向”,一种“状态”。如同虚空本身,虚空非有非无,却能容纳万有。
林昊要做的是一个极其危险、也极其大胆的尝试——从自身这“唯一真我”的本源烙印中,小心翼翼地分离出一丝最纯粹、最接近“存在本源倾向”的“心念基态”。这一丝基态,不能携带任何关于“林昊”的记忆、情感、神通、甚至具体的“道”之理解。它必须是最干净的、最原始的“我存在”的确认感,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最基础的“护持新生”的纯粹意愿。
这个过程,如同在灵魂的最核心处进行最精微的剥离手术,稍有不慎,便可能动摇“唯一真我”的根基,导致道果受损,甚至存在性崩塌。但林昊道心坚定,对自身掌控已达极致,他屏息凝神,以无上意志操控着道果本源,开始这史无前例的分离。
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确定性”与“温暖倾向”的流光,缓缓从他那混沌本源的核心处剥离出来。它没有颜色,没有形状,没有波动,甚至难以被感知。但它确实“存在”着,是一种近乎哲学概念的“存在”。
林昊没有给这丝“心念基态”附加任何具体的行动指令或防护神通。他只是将那份“护持此新生波动,助其抵抗同化,令其自然成长”的纯粹意愿,如同烙印般,深深嵌入了这基态的最底层。然后,他以一种近乎“放弃”的姿态,切断了与这丝基态的所有主动联系,只保留一种极其遥远、极其被动、近乎不存在的“背景感应”。
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投送”。
他不能主动将这丝基态“送”向寂灭之海中心,那依然会被视为干预。他需要创造一种“巧合”,让它“自然”地漂向那里。
林昊的目光,再次投向源流之河下游,投向那些被寂灭之海吞噬的“终结洪流”。他仔细观察着那些洪流的细微变化,捕捉着其中偶尔出现的、流向中心黑暗的“涡流”或“缝隙”。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当一股相对平缓、且恰好流向新生波动所在大致方向的终结物支流经过时,他以一种模拟“自然脱落”的方式,让那丝“心念基态”如同被风吹起的尘埃般,悄然脱离自身,然后……**“恰好”** 落入了那股支流之中,混入了无数即将被湮灭的“存在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