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的午后，总是被一种慵懒而沉闷的热浪所笼罩。炽烈的阳光炙烤着黑曜石铺就的演武场，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和少年们挥洒出的汗水的咸腥气息。
“下一个，林昊！”
教习林莽的声音粗粝而洪亮，如同一声闷雷在人群中炸开。
人群微微骚动，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练功服的少年应声而出。他身形算不上魁梧，甚至有些清瘦，但脊梁挺得笔直，步伐沉稳地走到场中一块半人高的黑色测元石前。
少年便是林昊，林家旁系子弟，今年刚满十六。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淡漠，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戏谑。今日是林家每月一次的元力测验，关乎着下个月修炼资源的分配，无人不重视。
“哼，又是他。元徒三重天，雷打不动，真是浪费家族的米饭。”人群中，一个衣着光鲜的胖少年低声嗤笑，他是大长老的孙子林涛，元徒四重天的修为，在这群少年中已算不错。
“可不是嘛，跟他那瘸腿老爹一个德行，废物遗传废物。”旁边有人附和。
议论声虽低，却清晰地钻入林昊的耳中。他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听见，只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掌按在冰凉粗糙的测元石上。
他闭目凝神，调动起丹田内那缕微弱得可怜的元气，沿着经脉艰难运转，最终涌入掌心。
测元石表面泛起微光，几道黯淡的纹路艰难地向上攀升，闪烁了数下，最终勉强停留在三条的位置。
“林昊，元徒三重天！”林莽教习瞥了一眼，声音毫无波澜地宣布结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这个成绩，在过去一年里从未变过。
场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
“果然又是三重天！真是稳定得让人‘佩服’啊！”
“我就说嘛，废物就是废物，怎么练都没用。”
林昊收回手掌，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他没有去看任何人的表情，只是默默对着林莽教习行了一礼，转身走向人群边缘。那份平静之下，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不甘与坚韧。
他比任何人都努力。当别人还在酣睡，他已在山顶吸纳初升朝阳的那一抹紫气；当别人在嬉闹玩耍，他仍在对着木桩挥汗如雨，锤炼体魄。可他的身体就像个漏底的壶，无论导入多少元气，最终能留存下来的都寥寥无几。修为自一年前达到三重天巅峰后，便再无寸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着他。
“昊哥，别理他们！”一个同样瘦小的少年凑过来，他是林昊少有的朋友，林小石，修为也只有元徒三重天，“你只是……只是时候未到！”
林昊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
这时，林涛晃着膀子走了过来，故意用肩膀重重撞了一下林昊，嚣张道：“喂，废物，下个月的家族大比，我看你还是直接认输算了，免得上去丢人现眼！你那卧病在床的老爹，可经不起你再丢脸的气了，哈哈哈！”
林昊的眼神骤然一冷，猛地盯向林涛。父亲林战曾是林家第一高手，多年前为家族受伤致残，修为尽废，这是他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
“林涛，你再说一遍！”林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怎么？我说错了吗？一个老废物，一个小废物……”林涛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仗着修为更高，嘴上却不服软。
“砰！”
话音未落，林昊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砸了过去！这一拳含怒而发，竟比平时快上三分。
林涛没料到他敢直接动手，仓促间抬手格挡，却被震得手臂发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上满是惊愕。
“你找死！”林涛恼羞成怒，低吼一声，元徒四重天的气息爆发开来，土黄色的元气包裹住拳头，狠狠砸向林昊面门，正是林家基础武学——开山拳！
元气外放，是元徒四重天的标志，威力远非三重天可比。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仿佛已经看到林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场景。
林昊瞳孔一缩，深知不能硬接。他脚下步伐急错，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却异常灵巧的角度向右侧滑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拳锋。那凌厉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咦？”教习林莽轻咦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林昊刚才那一下闪避，绝非林家任何一门身法，更像是于无数次实战中自行领悟的野路子，看似难看，却有效至极。
林涛一击落空，更是暴怒，拳势一变，如狂风暴雨般攻来。
林昊咬紧牙关，将自身领悟的身法催动到极致，在对方的攻势下艰难闪避，虽狼狈不堪，却每每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要害。他眼神锐利，紧紧盯着林涛的动作，寻找着那几乎不存在的破绽。
他知道自己元气远不如对方，久守必失。唯一的机会，就是以快打快，在对方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反击！
机会稍纵即逝！
就在林涛一拳用力过猛，中门微开的刹那，林昊动了！他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然弹射而出，无视那轰向自己肩胛的另一拳，将全身力气连同那微薄的元气尽数凝聚于指尖，疾点向林涛腋下某处！
以伤换伤！
“噗！”
“咔嚓！”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林涛一拳结实打在林昊肩胛，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而林昊的那一指，也精准地点中了林涛腋下的某个穴位。
“啊！”林涛惨叫一声，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连连后退，脸上满是痛苦和难以置信。
林昊则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踉跄着倒退数步，右肩软软垂下，剧痛钻心。
场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元徒三重天，竟然硬接了四重天一拳，还反击成功，让林涛吃了亏？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林昊伤得更重，但这结果已远超他们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