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数支淬毒的吹箭从隐蔽的树冠和岩石后射出,快如闪电!同时,地面猛地弹出几条带有尖刺的藤蔓,缠绕向众人的脚踝!两侧山壁上,更有几块巨石隆隆作响,似乎随时可能被推下!
“敌袭!小心!”小队精锐瞬间反应,剑光闪烁,符箓激发,格挡开吹箭,斩断藤蔓。
“住手!我们不是敌人!”诺娅急忙用星洲通用语高声喊道,同时双手释放出温和的沃土自然灵光,安抚着那些躁动的攻击性植物,“我们是星洲人!是艾夏、诺娅和奇普!我们回来了!”
攻击暂停了,但隐藏者并未现身,只有一片死寂,以及若有若无的杀气锁定着他们。显然,残酷战争,让幸存者变得极度警惕和多疑,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外来者。
过了一会儿,一个充满戒备的声音从一块巨大的岩石后传来:
“艾夏?诺娅?奇普?……哼,十年前逃出去的人,谁知道是不是投靠了蛮夷,现在带着人回来当诱饵?”
话音未落,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等等……那个自然灵光……是沃土正统的传承……还有……我好像……真的认得那个星裔丫头的气息……”
艾夏上前一步,朗声道:“我是星裔艾夏,帕克大师的弟子!这位是沃土的诺娅,匠石的奇普!我们从未背叛星洲!我们带来了援军,来自东方大雍的援军,回来帮助大家!”
她的话语中蕴含着微弱的星辰共鸣之力,这是星裔难以伪装的标志,诺娅也持续释放着纯净的自然能量。
岩石后一阵骚动。片刻之后,十几道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眼神锐利,手中握着各式各样、明显是自制的武器。为首的一位老者,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瞎了一只眼睛,他死死地盯着艾夏,然后又看向诺娅和奇普。
突然,独眼老者指着奇普,声音颤抖:“你……你真的是奇普?那个跟着查库大师的傻大个学徒?你左边眉毛上的那道疤……是当年在锻炉区被火星烫的,对不对?”
奇普浑身一震,上前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老者:“你……你是瓦伊师傅当年的助手,巴顿大叔?你还活着!”
认出了巴顿,气氛瞬间缓和了大半。巴顿老泪纵横,冲过来紧紧抓住奇普的手臂,然后又看向艾夏和诺娅:“像……真的太像了……诺娅丫头,你和你母亲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艾夏小姐,您的眼睛,和帕克大师一样深邃……十年了……我们以为你们早就……”
故人相认,悲喜交加。其他的抵抗战士也放下了武器,围拢过来,脸上充满了激动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仔细端详着艾夏三人,十年的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基本的轮廓和特有的气息无法改变,尤其是对于曾经熟悉他们的人来说。
冲突化解,小队终于被迎入了山谷深处隐藏的抵抗组织基地。然而,孟青云敏锐地察觉到,即使在巴顿确认了身份之后,基地中仍有些许不信任的目光落在艾夏身上。
信任的完全建立,还需要时间,也需要共同的行动来证明。但无论如何,寻找盟友的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重回故土,遇到故人,艾夏、诺娅和奇普心中百感交集,与同胞叙旧,商议之后的计划。
孟青云携小煞与玄阴子行至一处荒无人烟之地。自玄阴子换了躯壳,两人间的关系便有些微妙,尤其其外显修为的变化,更让孟青云生出几分玄阴子终非那般高不可攀之感。然而,这副崭新皮囊之下,那千年灵魂依旧莫测深浅,此地,恰是试探其深浅的绝佳所在。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植物气息,却也混杂着属于西方魔法的能量残留。
孟青云心念微动,法眼悄无声息地开启。世界在他法眼中再次呈现出纷繁的信息。而当他将“视线”聚焦于玄阴子时,看到的却不再是简单的能量流动,而是……无数破碎、纠缠的光影碎片,如同被强行撕扯的历史画卷,裹挟着强烈的情感冲击,扑面而来!
他窥见:
——无尽的虚空逃亡,星舟破碎,族人凋零,祖父浴血的身影湮灭于追兵的法宝光华之下……
——父母带着幼小的他,隐姓埋名于边缘大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仙门之中,一位俊朗的青年勤勉修持,尊师重道,于宗门大比上连夺魁首,风光无限,眼中曾有过真挚的光……
——红烛高照的新婚之夜,杯中毒酒,骤然翻脸的师尊与“道侣”,囚室中父母悲愤的面容,严刑逼供的狞笑……
——至亲自爆引发的混乱与血光,成为他唯一逃脱的机会……
——此后是漫长的血腥复仇之路,魔功吞噬生灵,昔日仙门化为修罗场,鸡犬不留……
——大仇得报,伫立于尸山血海之上,背影却只剩下无边的空洞与寂寥……
画面至此骤然模糊、断裂。关于玄阴子如何变为魂体,变为魂体之后的画面,一片混沌。显然,这段过往被某种力量干扰。这之后就是他与玄阴子交集的画面……
同时,在他与玄阴子之间,他看到了无数道纤细却坚韧的丝线,色彩斑斓,错综复杂地交织着!这些因果之线,比他看到的任何其他人都要密集和复杂,它们不仅连接现在,更深深扎根于过去的每一个交集瞬间,并向着未知的未来蔓延!
信息过载带来的眩晕感瞬间袭来,孟青云闷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了法眼,额角渗出细密冷汗。那种直接窥视他人沉重过往与复杂因果带来的冲击,远非旁观艾夏推演可比。
「哦豁?小子,胆子不小嘛,敢用刚入门的三脚猫功夫去窥探一个千年老鬼的底裤?」
戏谑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
「看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啧啧,流亡者、灭门惨案、堕入魔道、血海深仇……经典模板呢。不过有段数据被加密了,看来这家伙身上还有别的故事。重点是你俩这因果线……缠得跟乱麻似的,小子,你摊上大事了,这纠缠度,想甩掉可难咯。」
孟青云没有理会器灵的风凉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重新睁开肉眼,目光复杂地看向玄阴子。对方似乎并未察觉方才的窥探。
“前辈,”孟青云开口,“此前我曾向您提及,我能窥见天地间流转的气机。自炼化那鬼王后,所‘见’愈发清晰。此方天地,颇为奇特。在我眼中,其运转法则……似是而非——诸多轨迹看似有序,深处却暗藏滞涩与扭曲,仿佛正被无形之手篡改或禁锢。至于灵气……或者说此界活跃的魔法粒子,其流转亦多不合常理之处。”
他略作停顿,目光直视着玄阴子的眼睛:“方才我观前辈周身气机,见有两道极为醒目的因果之线纠缠不休。一道,根植于此方星洲大陆,怨念深重、血光隐现;另一道……更为幽邃,穿透虚空而去,不知延伸向何种遥远的界域。此二者,想必是前辈凭借这具身躯重临世间,亟待了结的因果。”
玄阴子闻言颇为讶异:“哦?你竟能窥见至此?看来此番出海,你所得匪浅,非止于修为精进。”她淡淡承认,“不错。此行,正有此意。”
得到确认,孟青云心中了然,随即表明意图:“既如此,前辈,我有一议。诚如您先前所言,这片大陆的事,当交由这片大陆的人自行抉择。远征军如何行动,也由他们自行决定。我欲孤身前往,深入此大陆腹地。”他目光锐利如刀,“南海碧波城之战的幕后推手,正是此界所谓‘光明圣殿’及其联盟。我想亲眼看看,他们所供奉的‘神’,究竟是何等存在?那些遍布战场乃至平民区的隐秘法阵,所汲取的魂魄最终流向何方?成了谁的资粮?既是他们率先挑起战端,我便要亲临其境,探明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喂喂,编号,你这想法很跳脱啊!」
器灵的声音立刻响起,「刚学会走就想跑?你现在对规则的理解还停留在‘看’的阶段,顶多是稚子看图说话!能量运用粗糙,神魂强度勉强及格,真碰上能操控灵魂能量、背后可能涉及高维存在的势力,你这点斤两够塞牙缝吗?还有,你这肉身,强度跟你的法则领悟完全不匹配,好比用纸壳箱装烈性炸药,稍微玩大点,敌人没倒你先散架了!」
孟青云对器灵的吐槽充耳不闻,只是看着玄阴子,等待她的回应。
玄阴子静静听完,眼中闪过赞赏:“不随大流,直指核心。小子,你比那些只知打杀夺宝的蠢货强上不少。此事,确有探查之必要。本座允了。”她顿了顿,语气稍缓,“你肯将此意图直言相告,而非暗中行事,这份坦诚,还算难得。”
说罢,她手掌一翻,一枚鸡蛋大小的晶核残块出现在掌心,正是之前剩余的混沌灵核。“此物给你,你既已初步触及法则层面,或许能借此更进一步。拿去,以你如今之能,当可尝试逐步吸纳,固本培元,尤其是强化你那孱弱的肉身载体,免得未遇强敌,先自崩毁。”她随手将混沌灵核抛给孟青云。
「哎哟?这老鬼倒是大方!混沌灵核,纯度一般,你已有了混沌雏形,继续炼化,打牢基础。你这肉身打磨之法还可以,但是强度不成,还需加量。《九劫不灭体》这思路还可以,残卷么?能量运转的脉络都是相同的,你完全可以根据自身运转找出规律,不需要后续功法,只需将一种极端能量吸收运转至极限,如此九道极端能量,便可功成。」
这次器灵给出的建议颇为实用,令孟青云豁然开朗。他意识到,原来可以从自身能量运转的脉络入手,探寻其规律,再依循规律进行运转。此前虽接触过灵火、雷泽、黄泉阴气这三种极端能量,却从未将任何一种吸收运转至自身极限,难怪肉身修炼始终毫无寸进。他一直执着于寻觅其他极端能量,实属本末倒置了。
孟青云肃然接过混沌灵核,磅礴而原始的混沌能量无需引导,已被魔婴自行吸纳。他收起灵核,对玄阴子郑重一礼:“多谢前辈。既如此,我们便依计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