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击,已远超寻常元婴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几乎触摸到了元婴后期的门槛!孟青云瞳孔急缩,周身气血沸腾,金丹运转到极致,准备硬扛这必杀一击。
就在此时——
“昂——!”
一声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嘶吼震彻天地!一直悬浮于后方、承受着零星雷击却毫发无伤的青虺,其中一个头颅猛地探下,快如闪电!那巨大狰狞的虺首无视了狂暴的雷霆,直接张开巨口,猛地一吸!
那一道融合了雷鸟之灵、威力无穷的天雷,竟如同遇到了无底深渊,庞大的雷柱在半空中扭曲、变形,硬生生被青虺巨口产生的恐怖吸力扯碎、吸纳,最终化作一缕细小的电光,没入其喉间消失不见!连那雷鸟虚影都发出一声惊恐的哀鸣,被迫脱离雷柱,仓惶逃回老者的骨杖之中。
整个战场骤然一静。
两名吉雷岛护道老者脸色煞白,身体微颤,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头仅仅一个头颅就散发出令他们灵魂战栗气息的上古异兽。他们最强的合击之术,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破去!这巨虺的实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青虺其余头颅缓缓低下,冰冷的竖瞳漠然地注视着下方渺小的人类,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将两名老者牢牢锁定,令他们丝毫不敢动弹,连体内的雷灵都传递出恐惧的情绪。
赛琳和赛迪更是被这股威压震得短暂昏迷。
青虺冰冷的目光扫过战场,最终停留在孟青云身前,发出了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嘶鸣。意思很明显:适可而止。
孟青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体表金光内敛,肩臂伤口在金丹生机下缓慢愈合。他看了一眼惊恐万分的吉雷岛四人,又看了看威慑全场的青虺,心中对这片天地的危险与机遇有了更深的认识。对方的雷灵运用之法,虽迥异于道,却别开生面,那赋予雷霆“灵性”与“变化”的方式,或许对他进一步理解和炼化雷煞,有着意想不到的启发。
孟青云趁势后退一步,体内功法急速运转平复气血,看向青虺的目光带上复杂。若非它出手,刚才那一下他即便能接下,也必然重伤。
战斗,因绝对力量的介入,戛然而止。
海面上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那位曾召唤雷鸟之灵的老者,强压下神魂的战栗,用带着极度惊惧与试探的语气,望向玄阴子与青虺,艰难地吐出了一串古老而晦涩的音节:
“汝等……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擅闯我族圣海,扰我子嗣缔约?”
此言一出,原本神色淡漠的玄阴子,身躯猛地一震!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死死盯住开口的老者。
与此同时,那散发出滔天威压的青虺,数个头颅也骤然抬得更高,冰冷的竖瞳第一次流露出并非漠然,而是混杂着惊疑、追忆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它那庞大的身躯微微扭动,引得下方海面一阵翻腾。
这语言……这腔调……
玄阴子干瘦的手指微微颤抖。几千年了……整整几千年的岁月流逝,他几乎以为自己早已忘却,或者说被迫深埋于记忆最深处的乡音,竟在此刻,在这片遥远的东极雷海之畔,如此突兀地再次响起!
那不是现今神州大陆的任何一种方言,也不是瀛洲或西方蛮夷之语。那是更为古老,更加磅礴,曾响彻一片浩瀚无垠、被誉为万道起源之地的大陆的语言——云荒!
也被尊称为——“灵源祖地”!
五千年前,那场席卷诸天万界、打得山河崩碎、星辰陨落的神魔大战,其最惨烈、最核心的主战场,正是云荒大陆。最终,那片承载了太多上古辉煌与悲壮的大陆,被无数大能以生命为代价联手封印,隔绝于万界之外,早已成为传说中的名词。
玄阴子,他并非神州本土生灵。其根脉,其道源,皆出自那已被封印的云荒大陆!他正是那场大战中流亡者的后裔。自出生起,他的家族便在逃亡——天庭唯恐云荒流民沾染域外天魔,展开了旷日持久的追捕剿杀。漫长的岁月里,许多族人相继倒下,连祖父也未能幸免;父母带着他横渡无尽虚空,方在边缘大陆寻得一方栖身之地。他们隐姓埋名,逐步融入那片土地。他拜入仙门,修习仙法,亦未荒废家族传承。他尊师重道、与人为善、苦修不辍,终是赢得师尊与师门青睐,得其倾力栽培。而他亦不负所望,在宗门大比中,凭借深厚积累连续两届夺魁,为师门赢得无上荣光与丰厚资源。闯秘境、夺机缘,加之师门鼎力相助,他步步为营凝成金丹,更于一百八十岁结婴功成,成为门中最年轻的元婴长老。
若人生止步于此,亦算圆满。然人心终究难测,世间鲜有无缘无故的殷勤,纵在师门亦不例外。师尊的独女忽生爱慕,师尊亦有意撮合二人结为道侣,当众宣布此事。他与这位准道侣确曾有过短暂的欢愉时光,那时他真心以为师尊待他极好。
然而他们觊觎的,是他不慎显露的家族传承。大婚当日,投毒构陷,囚禁至亲,严刑逼供,其狰狞面目暴露无遗。他悲愤欲狂却身陷囹圄,最终趁父母自爆引发片刻混乱,才觅得一线生机逃离。此后他辗转流亡,横渡无尽海,投身魔道,习得魂修秘法,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为疯狂攫取资源以图复仇。
仇,他报了;恨,他偿了。可父母与至亲皆已不在。父母自爆而亡,其余亲人被他们折磨搜魂,虽榨取了些许有用信息,终究有命夺取却无福消受。那所谓的正道名门,被他屠戮殆尽,鸡犬不留。然而父母、兄弟姐妹、族人,终究是永远失去了。
故乡的轮廓早已在记忆中模糊,唯有这乡音,刻进骨血。
而青虺,乃上古异种,存活的岁月更为悠长。它曾被上古天庭征召,追随一位强大妖王,亲身踏足过云荒那片血肉磨盘般的中心战场。它见识过那片大陆上修士那种决绝与疯狂,也听过这响彻战场的语言。最终,它更亲眼见证了“天庭”的背弃行径与整个战场的悲壮落幕。这语言,对它而言,关联着一段血与火、混乱不堪、不愿触碰,却终究无法磨灭的古老记忆。
他们谁都未曾料到,在这被视为边荒绝地的暴乱雷海,竟会遇到使用云荒古语的遗民!
玄阴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他的喉咙似乎因久未使用而有些干涩沙哑,但最终还是缓缓地,用一种同样古老、却带着些许不同地域韵味的云荒古语回应道:
“……吾等并非有意冒犯。尔等……来自何处?此语……尔等从何习得?”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对方四人耳中。
这一次,轮到两名吉雷岛护道老者彻底愣住了,脸上的惊惧迅速被巨大的震惊和茫然所取代。他们难以置信地看向玄阴子,又看看那似乎情绪平复了一些的青虺。
这个气息阴森的老者……这头恐怖的上古妖虺……他们……他们怎么会说这种只有族中最古老的祭师才勉强传承下来的“祖言”?!
苏醒的赛琳和赛迪也睁大了眼睛,忘记了恐惧,好奇地望着玄阴子。这种语言他们只在每年最重大的祭祀时,听大祭师吟诵过寥寥几次,晦涩难懂,几乎无人日常使用。
一时间,海面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语言不通的死结意外解开,带来的却不是轻松,而是更深沉的谜团与震撼。遥远的故乡、失落的传承、被封印的祖地……无数的疑问瞬间充斥在玄阴子的心间。
而孟青云成为此间唯一一个外乡人,他茫然四顾,急切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在交谈什么?
这片暴乱雷海,这些所谓的吉雷岛遗民,与他们那被封印的故乡云荒大陆,究竟存在着何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