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之指。”
一道仿佛能终结一切的灰色光柱,自他指尖爆发,轰然撞向那喷吐寒息的头颅!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那蛇头被轰得猛地向后仰去,坚硬的鳞甲碎裂,露出里面焦黑的血肉,发出痛苦愤怒的嘶鸣!玄阴子一击,竟能伤它!
但八岐大蛇有八颗头!另外几颗头颅的攻击已至!
孟青云咬牙,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甚至能听到金丹表面出现细微裂纹的声音!他将所有力量,连同战场上吸收的浩瀚煞气,全部注入“小金”和那半块完整的玉璜之中!
他以身化剑,一道灰蒙色剑光亮起,带着玉璜的神秘光辉,斩向那咬来的毒液巨口!
与此同时,他福至心灵,将手中那刚从阵眼取得的半块玉璜,猛地按向手中的玉璜!
咔嚓!
一声清脆的鸣响,仿佛天地初开的第一声妙音!两块玉璜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化作一个完美的、完整的圆形玉璧!
嗡!!!
光芒瞬间爆发!一道粗大的星光光柱猛地从完整的玉璜上爆发,冲天而起,径直射入乌云翻滚的天穹!
轰隆!
天空仿佛被这道星光击穿了一个窟窿!乌云、火山灰、雷电瞬间被涤荡一空!一幅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星辰图谱,赫然出现在天穹之上!无数星辰明灭闪烁,勾勒出玄奥无比的轨迹和图案!
而那星光柱去势不减,仿佛贯通了天地,也笼罩住了孟青云和他斩出的至强一剑!
“吼!!!”
八岐大蛇的毒液巨口咬中了被星辉笼罩的剑光,预想中的吞噬并未发生,反而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那星光仿佛对它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它的毒牙在接触星光的瞬间便开始消融!孟青云那汇聚了全部力量、并经星光加持的一剑,更是毫无阻碍地切入了它的上颚,一路向前,几乎要将它这颗头颅劈成两半!
剧痛使得八岐大蛇彻底疯狂,其余头颅不顾一切地攻来!
但玄阴子岂会给它机会?他身影闪动,法则之力澎湃,一道道寂灭指力精准地轰向蛇头的要害,虽不能立刻将其击杀,却有效地阻挡了它的攻势。
星光柱中,孟青云感受着玉璜中传来的浩瀚信息和力量,又抬头望向天穹那幅巨大的星图,一个明悟涌上心头。
这玉璜,不仅是钥匙,更是一个坐标!一个精确指向世界结界某处薄弱点的星路坐标!徐福所说的“混沌为钥”,指的正是自己的混沌之力,是激活这坐标、引动星图显化、定位薄弱点的力量!它并非能直接打开通道,而是指明了“门”可能存在的方向,真正要“破门”,仍需难以想象的巨力或特殊时机。
而那八岐大蛇,恐怕也是感知到了这坐标指向的、结界之外的气息,才如此渴望玉璜!它想回家!或者说,它想通过这个薄弱点,逃离这个囚禁了它的牢笼!
然而,此刻星图虽现,坐标已明,但那结界薄弱点依然坚固,通道并未打开。以孟青云如今金丹后期的修为,即便有玉璜加持,也绝无可能破开界壁。即便是玄阴子,在这具夺舍的肉身限制下,若强行施展超越此界极限的力量,也恐有肉身崩坏、再次陷入沉眠的风险。
被玄阴子以无上法则之力死死禁锢的八岐大蛇,蛇瞳中的暴戾渐渐被一种焦躁和渴望取代。它挣扎的力度稍减,竟发出一阵低沉而古老、夹杂着嘶嘶声的音节。
玄阴子身影微微一动,似乎听懂了这古老的语言。他沉默片刻,那淡漠的声音同样以神念的方式,回荡在孟青云和八岐大蛇的识海中:
“相柳的后裔……你想离开这个牢笼?”
八岐大蛇的一颗头颅艰难地点了点,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渴望,同时还有对玄阴子力量的忌惮。
“你知道,即便有坐标,破开界壁也非易事。更何况,此界天道有缺,法则不全,强行破界,引发的反噬足以毁灭试图通过者。”玄阴子继续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大蛇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更多的还是坚定。它再次发出一串急促的音节。
玄阴子翻译给孟青云听:“它说,它感知到这个坐标指向的薄弱点,是它几千来感知到最脆弱的地方。它愿意合力一试!搏命一击,或可撕开一道短暂缝隙!它需要玉璜持续指引方向,需要我的力量稳定通道,更需要……你的混沌之力,作为中和结界排斥的‘钥匙’。”
孟青云心中一震,看向那庞然大物:“与它合作?”这无疑是与虎谋皮。
“这是目前离开此界最可行的方法。”玄阴子道,“它若全盛时期,或许能独自蛮干,但现在它需要我们的帮助。同样,我们也需要它的力量。否则,以此界资源,你结婴无望,我恢复无期,终将困死于此。”
他顿了顿,看向八岐大蛇,神念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可以合作。但需立下魂契:第一,离开此界后,各奔东西,不得相互攻击。第二,在此界期间,不得再肆虐生灵。第三接下来的行程,需全力助孟青云结婴,元婴之力,我等才有把握。”
八岐大蛇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对自由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它低下了狰狞的头颅,表示同意。一道复杂的、蕴含着双方魂力与法则约束的契约,在玄阴子的主导下成型,烙印于双方神魂深处。
契约既成,玄阴子撤去了部分禁锢。
“此间事了,走吧。”
“走!”玄阴子一把抓住孟青云,身影一闪,便落在了八岐大蛇最中间的那颗头颅之上。小煞也机灵地一跃而上。
而他们身后,岛屿中央那座火山还在喷发,烟雾弥漫,岛上的密林、殿宇、村落被火舌岩浆淹没。震动沿着海床传递,掀起数十丈高的滔天巨浪,如同移动的山峦,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拍向岛屿边缘。浪头轻易吞噬了港口、码头,冲垮了沿岸的礁石与崖壁,浑浊的海水裹挟着泥沙、断木和被连根拔起的巨树,狂暴地倒灌进岛屿腹地。海水所过之处,屋舍如纸片般被撕碎、卷走,来不及逃离的生灵瞬间被狂暴的浪涛吞噬、碾碎,只留下浑浊的泡沫和漂浮的残骸。
岛屿本身在剧烈震颤。地面像沸腾的水面般起伏、拱起又塌陷。山峦在轰鸣声中崩塌,巨石如雨滚落,砸入燃烧的丛林与奔涌的海水。烟尘、水汽与火山灰混合成一片污浊的幕布,遮蔽了天光,将整个瀛洲岛笼罩在一种绝望昏暗中。
大蛇驮着玄阴子和孟青云离去,不过片刻,已经远离身后的喧嚣与毁灭。
“前辈,能否先回一趟大雍海域,再去那‘暴乱雷海’炼体?”
玄阴子知晓孟青云之意,也不阻挡,玄阴子神念扫过大蛇,“向西而行,离此地三百海里,送我们到大雍沿海。”
大蛇庞大的身躯在滔天巨浪中疾速游弋,每一次蛇尾摆动都猛烈劈开海面,掀起一道雪白浪迹,其速之快,远超任何灵舟飞遁。凛冽海风迎面扑来,却丝毫吹不散身后远方瀛洲岛沉没时那毁灭的气息与冲天的火光。
玄阴子负手立于蛇首之上,身影凝成一道墨色剪影。孟青云立于稍后,感受着这惊人的速度,心中震撼难平。他凝视大蛇那颗受伤破损的头颅,心念微转。
既然已是暂时的“同伴”,且后续还需借重其力,些许投资自是应当。他略一沉吟,便从手腕玉镯中掏出数瓶疗伤灵丹,但转念一想,此等上古凶兽恐非凡药能愈。最终,他眼中决断之色一闪,取出了两片氤氲着磅礴生机与阴阳道韵的阴阳并蒂莲莲瓣。
一旁的小煞顿时发出不满的呜呜声,用大脑袋蹭着孟青云,异色双瞳中满是委屈,仿佛在说“那是我的零食!”
孟青云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道:“日后少不了你的。”随即手腕一抖,两片莲瓣化作两道流光,精准地射向大蛇那颗受伤最重的头颅。
大蛇其中一颗头颅微微一摆,精准地接住了那两片莲瓣。莲瓣入口即化,精纯无比的阴阳生机之力如同甘泉般迅速流遍它庞大的身躯。那焦黑破损处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再生,鳞片也变得更有光泽,连带着它原本因脱困和战斗而损耗的元气都恢复了不少。
大蛇其余七颗头颅舒服地发出低沉悠长的嘶鸣,看向孟青云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意外和“满意”的神色。它活了万载,自然识货,这人族修士拿出的东西,确实对它大有裨益。
待伤势稍复,元气渐回,中间那颗主首忽然扭动过来,巨大的蛇瞳看向的两人,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而清晰的人言:“…多谢。汝之赠药,于吾有益。”声音轰隆,带着奇异的回响。
孟青云心中微凛,拱手道:“不必客气,既已立约,自当同心。”
玄阴子则淡淡开口:“既已恢复些许,全速向西。三百海里外,大雍沿海。”
大蛇不再多言,八颗头颅齐齐摆动,感知方位。下一刻,它周身妖力澎湃,速度骤然再提!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海面,两侧的景象都化为模糊!这速度,比之前玄阴子带着孟青云御风而行不知快了多少倍!浩瀚汪洋,在其身下仿佛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池塘。
疾驰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随着迅速靠近,赫然是一艘正在波涛中艰难航行的海船!正是徐陵等人所乘之船!
船上的遗民们早已被远方瀛洲沉没的恐怖景象和滔天巨浪吓得魂不附体,此刻陡然见到一条如山峦般巨大、长着八颗狰狞头颅的恐怖巨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他们冲来,更是吓得肝胆俱裂!
“妖…妖蛇!完了!吾命休矣!”有人绝望尖叫,瘫软在地。
徐陵也是面色惨白,但仍强自镇定,握紧手中剑,准备做最后徒劳的抵抗。
然而,就在那巨蛇即将撞上海船的瞬间,其速度陡然一缓,庞大的身躯带来如山般的压力,却巧妙地没有掀起足以掀翻船只的巨浪。同时,一个清晰的声音传入每个遗民耳中:
“徐陵!你们抓紧船舷,稳住了!”
是孟青云的声音!
徐陵等人先是一愣,随即狂喜!这才看到那巨蛇其中一颗头颅上,赫然立着孟青云和那位神秘前辈的身影!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见那巨蛇长长的尾部探入海中,然后稳固地卷住了海船的船身!
“起!”
随着孟青云一声低喝,大蛇妖力微吐,整艘海船被平稳地托离了汹涌的海面少许,仿佛被一个无形的护罩笼罩,再也感受不到风浪的颠簸。
“全速前进。”玄阴子下令。
大蛇发出一声低沉咆哮,卷住海船,八颗头颅齐齐摆动,再次化作一道黑色疾电,向着西方大雍海岸线的方向破浪而去!其速度竟比之前独自游动时丝毫不减!
船上的遗民们从灭顶的恐惧到惊骇的震颤,直至此刻劫后余生的恍惚与难以置信。他们望着脚下如履平地的船身和两旁飞掠而过的海景,个个如同泥塑木雕,呆立当场。唯有徐陵,凝视着蛇首上那道挺拔的身影,眼中满溢着深沉的敬畏与由衷的感激。
混沌金丹破孽渊,玄阴执掌覆坤乾。八岐脱困星槎现,一剑焚涛劫火燃。
(瀛洲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