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轨坠入战墟时,铁锈味的风扑面而来。
这片界域像被巨斧劈开的古战场,断戟残剑插在焦黑的大地上,每块岩石都刻着深浅不一的斧痕、剑伤,连空气里都飘着未散的战意——不是鲜活的昂扬,是沉淀了万古的戾气,像无数战死的魂灵还在无声嘶吼。
“这里的道则……在‘死斗’。”战道仙君握紧巨斧,指腹摩挲着斧刃上的共生花。那些花瓣竟微微蜷缩,像是被此地的戾气刺痛,“所有战道都困在‘杀’里,没一个懂得停手。”
话音刚落,大地突然震颤。远处的断剑堆里,一柄锈迹斑斑的巨斧突然腾空,斧身刻满“灭”字纹,朝着战道仙君猛劈过来。斧芒过处,空气被撕裂,露出底下更深的黑暗——那是纯粹的毁灭道则,连共生光丝都能斩断。
“是‘古战魂’。”楚砚的木剑及时格挡,两柄斧剑相碰的刹那,他听见无数重叠的怒吼:“要么赢,要么死!”木剑的螺旋纹剧烈闪烁,竟被那股戾气震出细碎的火星,“它们困在‘战必求胜’的执念里,把所有道则都当成了敌人。”
战道仙君挥斧相迎,两斧碰撞的轰鸣让整个战墟都在发抖。他的斧芒里裹着情织界的流光,本该柔化戾气,可古战魂的斧上突然爆发出更烈的杀意,竟硬生生将流光绞碎:“战道就该一往无前!掺了这些软绵绵的东西,算什么战道?”
“老子的道,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战道仙君怒喝一声,巨斧横扫。可他越发力,古战魂的戾气就越盛,周围的断戟残剑纷纷腾空,组成一道钢铁洪流,朝着他碾压过来。更诡异的是,他斧上的共生花正在褪色,刚在新域、忆道原长出的新纹,竟被戾气一点点啃噬。
“不对劲。”沈惊鸿的仙光化作屏障,挡住袭来的断剑,“它在引动你心底的‘旧念’——你年轻时为了胜利,也曾斩断过共生道丝,不是吗?”
战道仙君的动作猛地一顿。
记忆碎片突然翻涌上来:元初时代,他为了守住最后一道光轨,亲手斩断了与情织界织者相连的信任丝。那织者临终前的眼神,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不是怨恨,是不解:“战,难道不该是为了护着这些丝吗?”
那一刻,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道则产生了怀疑。可后来战事连绵,他把那份怀疑压在心底,只当“胜利才是守护的前提”。直到遇见楚砚,看见共生花在斧上绽放,他才隐约明白:有些胜利,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原来你也怕啊。”古战魂的声音带着嘲弄,巨斧上的“灭”字纹越来越亮,“怕承认自己当年的‘胜’,其实是‘失’。怕这些软绵绵的共生道则,会磨掉你的锋芒。”
战道仙君的巨斧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力竭,是道则在挣扎——一边是刻入骨髓的“刚猛无匹,战必求胜”,一边是新生的“刚柔相济,护而不杀”。两种道则在斧身里冲撞,竟让斧刃裂开一道细缝。
“仙君!”林薇的界域镜突然照向战墟深处。镜面里,无数战死的魂灵并非全是狰狞,有护着孩童的母亲,有挡在光轨前的老者,他们的战意在最后一刻都化作了“守护”的柔光,“你看!这里的战魂不是只有杀,他们的根里藏着‘护’!”
楚砚的木剑突然插入大地,元初共生网的光丝顺着剑身蔓延,缠向战道仙君的巨斧。光丝上,战道的刚猛与情织界的柔婉正在共舞,时序的碎片在旁调和,混沌道种的气息则像温水,慢慢浸润着斧上的裂痕:“战道不是只有劈砍,就像斧能破阵,也能为身后的人撑起一片天。你当年斩断丝,是怕它成为拖累,可真正的战,是让丝能在你身后安心生长。”
沈惊鸿的仙光融入光丝,混沌道种的气息顺着斧柄,流进战道仙君的体内。他突然看清了古战魂的真相——那不是外敌,是他自己未散的执念所化,是“怕温柔会削弱力量”的恐惧凝结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