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里,那黄澄澄、沉甸甸的七十根小黄鱼,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院里每一个人眼睛发红,心跳加速,呼吸都带着一股子铜臭和酸气。
钟铭故意磨磨蹭蹭地分完钱——哦不,是分完金条。看着阎埠贵死死搂着那二十根金条,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还有许大妈他妈揣着四根金条,整个人轻飘飘仿佛要飞起来,对着钟铭千恩万谢,对着自己儿子许大茂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最后还有傻柱捧着那包属于钟铭的金条,小心翼翼、一步一顿地往后院走,仿佛捧着十世单传的寡妇……不是,是儿子。
易中海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绞在了一起,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他喉咙发干,眼睛刺痛。
尤其是钟铭分完金条,还优哉游游哉地补充了一句:“对了,拿了金条的,麻溜儿去银行换成钱啊!现在这玩意儿可不兴私藏,得上交,国家有规定!别到时候惹麻烦,可别怪铭爷我没提醒你们!”
这话更是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易中海心上。
他嫉妒!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但他嫉妒的主要目标,却不是钟铭,也不是阎埠贵。
钟铭?那小子就是个妖孽,混不吝,手段狠,脑子活,这钱看似来得容易,实则凶险(易中海自己脑补的穷凶极恶的资本家的手段),他易中海自问干不了,也没那胆子干。
阎埠贵?那老抠虽然可恨,但人家毕竟是文化人,亲自动笔写的,这笔杆子的钱,他易中海一个厂里的钳工,想赚也赚不来。
他真正眼红得要滴血的,是许大茂他妈!
就他妈的去娄家递了句话!传了个信儿!动动嘴皮子!四根金条!整整四根小黄鱼就到手了!
四根金条啊!抵得上他易中海在车间里辛辛苦苦、加班加点干上好久了!他易中海在厂里摆老师傅的谱儿,耍心眼算计人,处处维护自己“道德楷模”的形象,为了啥?不就是为了那点工资和那点虚名吗?
可人家呢?轻飘飘几句话,就是他多久的收入了!
这凭什么?!他易中海自问,要论嘴皮子功夫,论人情世故,论算计谋划,他不弱于人。比起许富贵那个放电影的和他那个只会帮佣的婆娘更是强上太多太多。
这钱,我易中海也能赚!也得赚。
可是……找谁赚呢?
易中海放下手里那把他用来“赎罪”的扫帚,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头也不回地就往自家屋里走。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扑上去把那些金条抢过来!
回到冷冷清清的家里,易中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连他媳妇儿小心翼翼递过来的热水都没接,不耐烦地挥开了。
“怎么了这是?外面闹哄哄的,又出啥事了?”易中海媳妇儿怯生生地问。
“闭嘴!没你的事!”易中海低吼一声,吓得他媳妇儿一哆嗦,不敢再言语,默默退到一边。
易中海脑子里飞速旋转,把他认识的人过了一遍又一遍。厂里的领导?不行,那些要么是给娄半城打工的,要么是新政府派来的干部,没那么多钱,也没那需求。厂里的老弟兄们?算了,一个个的穷得叮当响。街坊邻居?更别提了,他易中海在他们跟前都算是有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