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振国看着儿子那副仿佛被雷劈焦了的模样,有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咳咳……那个……儿子,都……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提它干嘛?你看你现在,不也长得虎背熊腰……呃,是壮壮实实、活蹦乱跳的嘛?挺好,挺好……”
“好个屁!”钟铭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悲愤交加,指着爹妈的手指头都在哆嗦,“合着我能生出来,全是凭自己命硬扛过来的?你俩……你俩当初是真下死手啊!怪不得你俩后来一次都不打我,是怕一不小心真把我这打不掉的给打掉了,没法跟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交代是吧?”
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被“欺骗”了感情的感觉涌上心头,钟铭眼圈都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吼道:“咱们这仇结大了!当年你俩想把我打掉的仇!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看着儿子眼含热泪、悲愤欲绝的模样,郭家兰心里那点陈年的愧疚感终于被勾了起来。是啊,当年夫妻俩在一起时还非常年轻,只顾着自己潇洒,确实没想要孩子,发现怀上了第一反应就是想办法处理掉,只是那时候条件有限,各种土法子折腾了好几回,这孩子愣是稳稳当当的……现在想想,确实有点对不住这孩子。虽然他皮得上天,混得欠揍,但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钟铭面前,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羞愧和安抚:“铭子,妈知道……当年是爸妈不对……可那都过去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爸妈呢?”
钟铭猛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死死盯着自己爸妈,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整个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钟铭“粗重”的喘息声。
钟振国和郭家兰都紧张地看着儿子,等待着他的“判决”。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了几秒钟后,钟铭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极度严肃、仿佛做出了巨大牺牲和艰难决定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想让我原谅你们?”
他顿了顿,在父母稍微放松的眼神中,猛地伸出三根手指,掷地有声地喊出了那三个凝聚了无数“委屈”和“悲愤”的字:
“得!加!钱!”
“哈?”钟振国一时没反应过来。
郭家兰也愣住了。
只见钟铭飞快地一抹眼睛(那点鳄鱼的眼泪瞬间消失无踪),变脸比翻书还快,理直气壮地指着刚才钟振国掏出来放在桌上、准备给他做生活费的二百万纸币(第一套人民币,相当于后来的二百块)。
“就这二百万?就想弥补我幼小心灵受到的巨大创伤?就想抹平你们当年试图谋杀亲子的罪恶?做梦!翻倍!起码得再加三百万!少一个子儿这事儿都没完!否则我明天就去找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好好说道说道当年我是怎么‘没打掉’的!”
钟振国:“……”
郭家兰:“……”
夫妻俩看着眼前这个瞬间从“委屈宝宝”切换成“勒索惯犯”的儿子,一时竟无语凝噎。
钟振国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小王八蛋……老子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最终,在钟铭“不加钱就告状”的无耻威胁下,以及那番声泪俱下的控诉下,钟振国夫妇无奈地又掏了三百万,凑足了五百万,才把这“打都打不掉”的冤种儿子暂时安抚住。
拿着厚实了不少的钞票,钟铭心满意足地揣进兜里,脸上哪还有半点悲愤,全是得意。
哼,想用区区二百万就打发铭爷?不知道铭爷的命很金贵吗?虽然是打都打不掉的那种金贵!
钟振国和郭家兰看着儿子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哭笑不得地拎起行李出门了。
这儿子……怕是这辈子都掰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