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嬴政虽然相信了赵高的谋逆之举,但他并不打算立刻杀了这条“狗”。
他要留着他。
留着他,或许是为了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秘密。
又或许……是为了将来,用他来制衡某些……功高震主之人!
想通此节,江昊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果然,帝王心术,深沉如海。
瞬间想到前世的正常历史记载,赵高不愧是活到坑死秦帝国的太监啊,但这又没法言说,也罢、也罢,回头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些吊毛。
就在此时,嬴政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江昊的身上。
这一次,那目光中的冰冷与愤怒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锐利的情绪。
那是震惊,是审视,更是一种深深的……忌惮!
“江昊,”嬴政缓缓踱步到他面前,语气幽幽,“供状上说,罗网最精锐的杀手组织‘八玲珑’,围攻你昆仑别院,最终……全军覆没?”
江昊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他躬身答道:“回陛下,侥幸而已。别院上下,拼死抵抗,亦是伤亡惨重。”
“侥幸?”嬴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八玲珑,赵高手中最锋利的剑,八名宗师,一体同心,合则堪比大宗师。这等力量,便是蒙恬的十万大军,也未必能轻易围杀。”
“而你,却告诉朕,是侥幸?”
嬴政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刀!
“你麾下,究竟还藏着多少朕所不知道的力量?”
“你那昆仑别院,究竟是一座别院,还是一个……国中之国?!”
最后八个字,如同八柄重锤,狠狠砸下!
御书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这是一个诛心之问!
答错一个字,今日便是功臣,明日便是逆贼!
若不是实力提升,此刻江昊的后背,就要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了。
现在么,只是敬佩始皇的功业,还有对其下手可能会招来‘天道’打击啊,别搞的和王莽一样被流量雨打击才好。反正他寿命有限,暂且应付一下吧。
尽管思绪瞬息万变,但他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深深躬身行礼(汉人朝堂非祭祀都是躬身行礼),声音铿锵有力:
“臣,不敢自辩。”
“臣所有的一切,皆是陛下所赐。昆仑别院,亦是大秦的别院。”
“若陛下认为臣有不臣之心,臣今日,愿将昆仑别院所有部曲、家产、乃至臣的项上人头,一并献于陛下!”
“只求陛下,看在臣往日薄功的份上,饶过臣那几位刚刚诞下孩儿的妻妾,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幼子。”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交到了嬴政的手中。
这是一种豪赌。当然、赌输了也就只能反喽。
赌嬴政此刻,还需要他这把足以斩断一切的利刃。
赌嬴政作为千古一帝的胸襟与魄力!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嬴政负手而立,低头俯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江昊,眼神变幻不定。
他在权衡。
权衡江昊的威胁,与他的价值。
良久,良久。
嬴政的脸上,终于重新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亲自上前,伸出双手,将江昊扶了起来。
“爱卿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他的声音,温和得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者,“朕不过随口一问,何至于此?你为帝国立下如此不世之功,朕若是还猜忌于你,岂非让天下忠臣寒心?”
江昊顺势起身,低头道:“陛下天威,臣,惶恐。”
“哈哈哈,”嬴政大笑起来,亲热地拍了拍江昊的肩膀,“有功,当赏!有大功,当大赏!”
他转身走回那片狼藉之中,从一堆破碎的竹简里,捡起了一枚完好无损的虎符,以及一方沉甸甸的官印。
他将这两样东西,郑重地交到了江昊的手中。
“朕以大秦始皇帝之名,擢升你为……太尉!”
“总领我大秦天下兵马,位列三公!”
“自今日起,朕的百万雄师,朕的万里江山,其安危,便系于爱卿一人之身!”
轰!
江昊手捧着那冰冷而沉重的虎符与官印,脑海中却仿佛有惊雷炸响。
太尉!
三公之一,名义上的全国最高军事统帅!
这是真正的滔天权柄!
然而,江昊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明白了。
嬴政这是要将他高高捧起!
捧到所有人的视线焦点之下,捧到烈火之上!
给了他兵权,也就意味着,给了他反叛的“能力”。
这既是赏赐,也是一道最恶毒的考验。
他若安分守己,便是帝国的擎天玉柱。
他若稍有异动,那这太尉之位,便是催命的符咒!嬴政随时可以“名正言顺”地,以谋逆之罪,将他连同他身后的整个昆仑别院,碾得粉身碎骨!
好一个帝王心术!
好一招悬在头顶的天子之剑!
江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入心底。
他再次躬身,双手高高举起虎符与官印,声音洪亮,响彻殿宇。
“臣,江昊,领旨谢恩!”
“愿为陛下,为大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着江昊那“感激涕零”、“忠心耿耿”的模样,嬴政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究竟是欣慰,还是……更加浓郁的杀机?
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