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我儿子给你们用三轮车拉,要多少拉多少。”
年轻的勘测员指着土坡西侧:魏队你看,那片岩层颜色不一样。 夕阳把页岩照成铁锈色,魏斌蹲下身抠下块石头,指尖立刻沾了层黑沫。
他想起张国庆在电话里说的 穷山恶水怎么了,万一出精煤呢,现在看来这话不假。
勘测队员们在暮色里支起帐篷时,老村长的儿子骑着三轮车来了。
车斗里的水桶晃荡着,在土地上拖出湿痕。
魏队,钻机什么时候拉进来? 周海涛蹲在篝火旁卷烟,看着一群人熟练的搭好帐篷,自己可不想大晚上在这地方呆着。
魏斌摸出手机给卡车司机打电话,信号在山坳里断断续续。他抬头望向星空,煤尘在月光下像细碎的钻石,突然觉得这趟私活冒的险,或许能让自己提前退休,去儿子念叨的海边城市买套房。
老村长的烟锅在石头上磕出闷响时,魏斌正用手电筒照着定眼的地方。方言声混着发动机的嗡鸣传过来:公司都批了,上头凭啥卡着?三百多户老少爷们的生计......
周海涛的回应被风吹得断断续续,魏斌只听清 打点好了 几个字。
皮卡车灯在土路上照出条光带,队员们正卸着卡车上的钻机零件。
发电机终于噗嗤冒起蓝烟,几盏黄灯在夜空亮起,把页岩照成泛油的黑陶。
这是从哪个土堆滚回来的? 周海涛回家洗脸时,他娘拿毛巾抽着他后腰。搪瓷盆里的水很快变黑,漂着细碎的煤渣。
他想起帐篷里煮的挂面,魏斌从背包里掏出的辣椒酱拌进去,感觉比饭馆里的红烧肉还香。
张伟豪看着周海涛用宽皮筋把纸盒饭绑在摩托后座,突然觉得这场景不就是后世里送外卖的吗。
涛哥该戴个黄头盔,上面粘个小风车。 他指着对方沾满尘土的头发,黄土配黄盔,骑车时风车呼啦啦转,多帅。
去你的,我还装个大风车,吱扭扭的吹呢。 周海涛拧动油门,摩托车在土路上颠出黑烟。
他不懂张伟豪的恶趣味,只想着黑虎山上魏斌说的地勘时遇到的怪事。
说什么勘测队是半个算命先生,说自己面相好有福气,听的周海涛心里舒服的。
就是说到一次在做勘探时钻孔打出半截腐朽的棺木,勘探队吓得停工半天,周海涛听着他们讲时还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钻机的轰鸣还在耳边响,那些 岩心采取率 钻孔弯曲度
的词儿他记不住,就觉得钻头戳进地里的样子,自己很眼熟,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钻井的啊。
林小巧家的盒饭还温着,青椒炒肉的油香从纸盒子缝里冒出来。
想起魏斌给他看的岩心样本 —— 黑亮的煤块里嵌着贝壳化石,这地方以前是大海。
这些人怕是读书读傻了,光秃秃的山和海他周海涛还是分的清的。
摩托车开进黑虎山坳时,发电机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发疼。魏斌蹲在钻机旁记数据,工装裤膝盖处磨出破洞。
周总来了? 他抬头时,安全帽灯带在脸上划下汗痕,
今天钻到煤层了,灰分低得很。 周海涛把盒饭递过去,看着钻头带出的煤粉簌簌落在帐篷前,突然觉得这土地还是厉害,种了庄稼产粮食,挖出煤来把钱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