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磨损严重,必须换。
“多少钱?”他直截了当。
车贩子眼珠一转,伸出三根手指:“三万八!这价……”
“两万五。现金,现在开走。”林峰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眼神锐利地盯着对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过户手续你搞定,我只要车和钥匙。”
车贩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那眼神不像买车,倒像在审视一件武器。
他试图加价,但在林峰冰冷的目光和转身就走的动作下,最终咬着牙成交:“行!算交个朋友!两万五就两万五!”
拿到车钥匙和写着他名字的简陋协议(正式手续车贩子后续补办),林峰没有丝毫耽搁。
他开着这辆引擎轰鸣、四处漏风的“战马”,直奔市场角落一个挂着“老张钣金焊接”招牌、看起来同样破败的小修理厂。
厂子里机油味刺鼻,各种金属零件散落一地。
一个穿着油腻工装裤、胳膊上纹着褪色虎头的中年壮汉正叼着烟,蹲在地上焊东西,火花四溅。
林峰停下车,走过去,将最后剩下的一叠现金(大约一万块)拍在旁边的旧轮胎上。
“老板,急活。改装,天亮前要。”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紧迫。
老张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过那叠钱,又扫过林峰和他身后那辆破越野,吐了口烟圈:“什么活?先说好,太离谱的搞不了。”
“第一,全车关键部位加装5钢板,重点防护引擎舱、车门、A柱b柱、油箱。”林峰语速飞快,手指在车身上快速点过,“第二,四条旧胎全换,换最好的全地形越野防滑胎。第三,车顶加焊一个结实的行李架,要能承重五百公斤以上。第四,检查全车油水电路,确保最佳状态。钱,不是问题。时间,是命。”
老张看着林峰眼中那种近乎偏执的认真和急切,再掂量了一下轮胎上那叠钱的厚度,掐灭了烟头。
“活儿够硬,时间够紧。”他搓了搓满是油污的手,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得加钱。”
林峰毫不犹豫,又从帆布包里数出三千拍上去:“天亮前。”
“成交!”老张眼神一厉,朝厂房里吼了一嗓子:“二狗!麻子!别他妈躺尸了!来大活了!动起来!”
整个修理厂瞬间被点燃。
刺耳的电锯切割声、沉闷的锤击声、耀眼的电弧焊接光芒次第爆发,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灼烧和橡胶融化的刺鼻气味。
林峰没有离开,他就靠在一堆废弃的轮胎上,闭目养神,像一头暂时蛰伏的猛兽。
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每一个改造的声响,确保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时间在金属的咆哮中飞速流逝。
夜幕彻底笼罩城市,修理厂灯火通明,如同一个正在打造战争机器的熔炉。
老张和他的徒弟们挥汗如雨,厚重的钢板被切割、塑形,在刺眼的焊光下,一块块被牢牢焊接在越野车的引擎盖内侧、车门夹层、A柱b柱内侧、油箱底部……车身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厚重、狰狞。
四条崭新的、花纹粗犷的越野胎替换了原来的破旧轮胎。
车顶,一个由粗壮钢管焊接而成的坚固行李架成型。
凌晨三点,最后一簇焊花熄灭。
墨绿色的越野车静静地停在厂房中央,昏黄的灯光下,它已彻底褪去了之前的颓废。
车身覆盖着丑陋却无比厚实的焊接疤痕和加装的钢板,像披上了一层粗糙的铠甲。
车顶的行李架如同钢铁的背鳍,散发着冷硬的气息。
四条宽大的全地形轮胎稳稳抓地,透着一股野蛮的力量感。
引擎盖下,经过彻底检查和保养的发动机,发出低沉有力的喘息,像一头被唤醒的钢铁巨兽。
“搞定了!”老张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油污,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得意,“按你说的,关键部位都包上了。这车现在就是个铁王八,一般的玩意儿别想啃动它!油水电路也都捋了一遍,状态巅峰!”
林峰睁开眼,走到车前。
冰冷的手指抚过焊接处粗糙的凸起,感受着那坚实的厚度。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虽然内饰依旧破旧,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这是他移动的堡垒,是末日血路上唯一的依靠。
他发动引擎,低沉有力的轰鸣在寂静的凌晨格外震撼。
付清尾款,没有多余的废话。
林峰驾驶着这辆焕然一新的钢铁巨兽,驶出修理厂,直奔那个存放物资的小仓库。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纯粹的体力鏖战。
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将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压缩饼干箱、水桶、罐头、药品箱、武器工具……一件件、一箱箱,以最合理的方式,塞进越野车巨大的后备箱和后座。
每一个缝隙都被利用到极致。
汽油桶被小心地固定在行李架两侧,用防水布和绳索死死捆牢。
消防斧和复合弓放在副驾驶触手可及的位置。
整个车厢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间。
当最后一箱抗生素被塞进座位下的空隙,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灰白。
林峰靠在冰冷的车门上,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前,胸腔剧烈起伏,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但他看着眼前这辆被物资填满、如同钢铁刺猬般的越野车,眼中没有丝毫疲惫,只有一片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食物、水、药品、武器、堡垒……生存的基石,终于被他用这疯狂的一天,近乎透支地堆砌了起来。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最重要的果实坐标,还在他脑中盘旋。
他需要地图,需要更精确地规划路线。
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回到出租屋,他甚至没力气洗漱。
一头栽倒在床上,沾满灰尘和机油的身体陷进冰冷的被褥。
窗外,城市苏醒的喧嚣声隐隐传来。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大脑却在黑暗中高速运转。
那十年生死边缘挣扎的记忆碎片,如同沸腾的熔岩,在意识深处翻涌、碰撞。
废弃罐头厂仓库的布局、市中心仁心医院顶楼水箱的锈蚀模样、江边旧码头货运站涨潮时淹没的区域……无数细节被强行从记忆深处打捞、拼凑。
一幅无形的、标注着死亡与机遇的地图,正在他疲惫却极度亢奋的脑海中,一点点清晰起来。
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细节如同毒蛇般窜出,狠狠咬了他一口!
盐水!江边旧码头的涨潮!那些盘踞在浑浊江水里的怪物,它们的体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神经毒性!前世多少人因为接触了被污染的江水或怪物的血液,导致皮肤溃烂、肌肉麻痹,最终在痛苦中变成行尸走肉!
他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冰冷的蓝光照亮他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唇。
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点开购物App。
搜索框输入:加厚工业橡胶手套,高筒密封防水胶靴。
下单。地址填那个临时小仓库。加急配送。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倒回床上。
汗水浸透了后背,心脏还在狂跳。
还有两天。
倒计时的秒针,仿佛就在他耳边疯狂跳动,每一次滴答,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