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车驾姗姗来迟。
楚砚沉被两名健仆用软轿抬下,整个人裹在厚重的玄狐大氅里,面色苍白如纸,双眸紧闭,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柳云萱和周伯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在指定的位置坐下后,他便几乎瘫软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椅中,如同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残烛。
这一出场,瞬间吸引全场目光。
有同情,有怜悯,有幸灾乐祸,更有深沉的探究。
皇帝楚祁正的目光落在楚砚沉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靖王病体未愈,今日难为你了。”
柳云萱连忙起身,敛衽为礼,“陛下隆恩,王爷感念于心,虽病体沉疴,亦不敢缺席盛宴。”
楚祁正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而与乌斯藏使臣寒暄。
永王楚祁钰坐在不远处,看着柳云萱悉心照料楚砚沉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化为志在必得。
他今日特意打扮得英挺不凡,显然有意在接下来的环节中大放异彩。
宴至中旬,丝竹声起。
卓玛公主离席步入场中,随着激昂的乌斯藏鼓乐,跳起了祈福舞。
她身姿矫健,旋转腾挪间袍袖翻飞,铃铛脆响,充满力量与异域风情,看得众人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一舞毕,掌声雷动。
卓玛公主微微喘息,行了一礼,目光扫过在场青年,用略带生硬的官话朗声道,“久闻大楚儿郎文武双全,卓玛不才,想请教骑射之术,以助酒兴,不知哪位勇士愿赐教?”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几位宗室子弟和武将之后的年轻儿郎跃跃欲试。
皇帝楚祁正抚掌笑道,“公主有此雅兴,甚好,我大楚儿郎,何人愿与公主切磋?”
永王楚祁钰率先起身,拱手道,“皇兄,臣弟愿陪公主一试。”
接着,又有几位青年才俊出列。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瞟向了靖王府方向。
按制,靖王楚砚沉亦在适龄之列。
柳云萱的心提了起来,感受到无数视线如芒在背。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楚砚沉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帕子掩唇,竟咳出些许暗红色的血丝,触目惊心。
“王爷!”
柳云萱脸色骤变,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陛下,王爷他旧疾复发,实在无法......”
场面一时寂静。
楚祁正看着楚砚沉那副随时可能断气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一下,随即缓和道,“快传太医,靖王病重,安心休养便是,骑射之事,不必勉强。”
“只是娱乐而已,最后还是要看公主更心仪哪位勇士。”
他轻轻转动着扳指,幽冷的目光紧紧盯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