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沉说话间,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屈起,做了个极其隐秘的手势。
远处阴影中,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去,如同从未出现过。
柳云萱扶着他,只觉得这王爷真是脆弱又麻烦,明明是自己受欺负,还委屈上了。
“回去吧,”她叹口气,“这里乌烟瘴气的。”
“好。”楚砚沉温顺地应道,任由她搀扶着,慢慢朝宴席方向走去。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方才的冲突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柳云萱心中清楚,经此一事,靖王府与荣王府的梁子彻底结下了,她那病弱夫君似乎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全然无力。
事情越发有趣了。
而她的“投资”,风险与回报都可能远超预期。
太后寿宴后,靖王府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却又处处透着不同。
御花园的风波,仿佛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当时激起些许涟漪,便迅速被皇宫的深广所吞没,再无人提起。
至少表面如此。
柳云萱却心知肚明,楚宸那等人,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并不畏惧,反而有种隐隐的兴奋。
商业战场上的明枪暗箭她见得多了,深宅皇宫里的博弈,倒也别有一番趣味,眼下更重要的,是她的“脱贫致富”计划。
这日,她正拿着炭笔在粗糙的宣纸上勾勒王府的布局图,计划着将哪几间废弃的厢房打通做库房,又从哪面墙开侧门方便货物进出。
楚砚沉端着一杯参茶,安静地坐在窗边看书,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落在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偶尔抬眸看她一眼,目光落在专注而明亮的侧脸,又很快垂下,唇角噙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王爷。”
柳云萱忽然开口,头也没抬,“府里可有懂木工,泥瓦手艺的下人?或者,你知道哪里能雇到可靠又嘴严的工匠?”
楚砚沉放下书卷,微微沉吟,“府里原先的老仆中,倒有一两个略通一二,只是年岁大了,至于外面的工匠……”
他顿了顿,语气略显涩然,“怕是请不到好的,也易走漏风声。”
柳云萱了然。
靖王府这境况请人确实不易。
她想了想,看着被圈出来的厢房,扁扁嘴,“无妨,只要有个懂行的领头就好,我有些新奇想法,需要人手来实现。”
说着,走到他身边,布局图铺在桌上,指尖点着几处,“你看这里,我想打通做成大库房,墙体需加固,地面要平整铺上防潮的油毡,还有这里,开个侧门,门要结实厚重,带暗锁。”
她侃侃而谈,用的许多词汇楚砚沉闻所未闻,意思却能明白。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那探究的欲望愈发强烈。
她这些想法从何而来,那些闻所未闻的物料又从何而来,她就像挖掘不尽的宝藏,每一次靠近,都能发现新的惊喜。
“王妃似乎精通营造之事?”他试探着问。
柳云萱笔尖一顿,抬眼看他,笑得狡黠,“略懂一二,毕竟,打理偌大家业,什么都得会点儿,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