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营听令!你们的飞行战兽必须穿越雷雨,为大军指明生路!骠骑营听令!你们的飞行战兽要踏碎洪浪,为百姓开辟生机!七百修士随我结阵,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拦住第一波洪峰!”他突然拔剑向天,剑光撕裂阴沉的天幕,“其余将士们——让我看到你们龙骧军的热血,是否还如当年在军旗下宣誓时那般滚烫!”
全军枪戟顿地,巨响震彻云霄。陈承安最后怒吼道:“记住!我们身后是万家灯火,身前是滔天洪灾!今日不论修士凡人,只论敢以肉身抗天威的豪杰!龙骧军——”
“万胜!”五千人的怒吼盖过了雷鸣,战旗在暴雨中猎猎作响,一支铁军化作洪流,向着灾难最深处逆流而去。
“所有人,丢掉武器,协助后勤营和辎重营去砍伐树木,做成撬杠,集合全军的锹镐铲。”
“军中的天雷子也拿出来,必要的时候炸开河水淤积之处。”
“留守的五千人,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出发!”
红河怒涛翻滚,浊浪排空。连日暴雨如天穹裂帛,将滕州大地浇得一片混沌。洪水裹挟着断木碎石奔腾而下,河谷两岸村落尽成泽国,更有地动山摇、惊雷裂空,瘟疫随之弥漫,哀鸿遍野。
当是时也,赤旗猎猎破雨而来。龙骧军五千甲士踏碎泥泞,玄甲映着晦暗天光,如一道铁流涌入灾厄之地。军中修士皆踏云履、结法印,却纷纷跃入污淖,以血肉之躯筑起人墙。
“结阵!引洪!”校尉嘶声怒吼,士卒们以长矛为桩,以盾牌为坝,在激流中硬生生劈开生路。一个浪头打来,十余名军士被卷没水中,转眼不见踪影。后方士卒红着眼眶填补空缺,牙关咬得渗血,却无一人后退。
山崖崩裂处,百余名百姓被困孤岛。年轻修士秦昭御剑而起,却在半空猛地折返——个婴孩正从母亲怀中滑落洪流。他灵力已竭,竟纵身扑入怒涛,将孩子高高托起,自己却被枯木当胸击中。弥留之际犹嘶喊:“快救孩子!”
陈承安就在这接天连地的雨水中徒手开炉炼制避障丹和解毒丹,大量的丹药分发给每一个将士,这时保证将士们不受瘟疫侵扰而且还能去救治百姓的丹药,用量很大,陈承安也顾不得灵力消耗,一炉一炉地炼制起来。然后丹药源源不断地分发下去。
做完这些,陈承安取出小型传送阵,联系了远在北关的爷爷,将这里的一切告知陈老爷子,然后联系了正在京城的陈福,让陈福采购大批粮食,通过自家镖局开始向滕州城这边开始运送。甚至特意告诉了陈福,如果实在不方便,可以用大一些的储物袋运送粮食,这是救命之物。
最后陈承安联系了坐镇京城指挥暗部的荀彧,让他想办法去见太师,将这边的灾情告诉顾太师,让朝廷想办法救灾。做完这一切,陈承安喊着厉天行和云翳同时御剑冲天而起。
沿着红河谷地,从最下游开始,只要有被土石淤积的河段,三人不惜灵力损耗,一剑斩过去。将那些土石豁开,借以疏浚河道。
红河谷两侧的绝壁,遇到松散的土石,三人便合力轰击,免得其坍塌而下。
瘟疫蔓延时,军中医修们将最后丹药尽数喂给病患,自己却因灵力枯竭而高烧呕吐。小校赵四拖着溃烂的双腿,仍在背送灾民,直至栽倒在泥浆中再不起身。百姓扒开他紧抱遗体的臂膀,发现他怀中竟还捂着干粮袋。
第七日寅时,地脉突颤,雷云压顶如天崩。陈承安立于溃堤之上,望见下游尚有数村未及撤离。这位素来从容的武安侯突然朗笑三声,震剑指天:“本少常叹不得窥天地真意。今日却知晓,修不修这大道,也要护着这黎民苍生!”
言毕焚香祝天,割掌沥血于符。三千青丝顷刻成雪,数百年寿元化作金光贯入云层。雷暴渐息,洪水竟逆流三分,为百姓争得半刻逃生之机。而他七窍溢血,踉跄欲坠。
千钧一发之际,天际凤鸣裂云。洛霆晓踏玉鸾而至,素手轻托将倾之躯,泪落如珠:“傻瓜!傻瓜!”当即捻诀布雨,本命真元化作甘霖洒落,所到之处疫气尽消。又挥袖移山,将洪峰导向荒芜山谷。
滕州城头,中山王子启目睹军士从废墟中刨出敌城百姓,竟以身躯为桥渡其过渊,不禁泪湿袍袖。对岸敌城守将默然良久,突然振甲叩胸,率部曲单膝跪地——三百里烽烟敌酋,竟向龙骧军行献刀礼。
雨歇云散时,幸存的农妇掰开士兵僵硬的手指,取出尚带体温的炊饼;稚童为昏迷修士撑起破伞;敌我百姓相携走过军士以尸身护住的堤坝。无数人终于明白,为何这群“丘八”敢傲视王侯——他们的脊梁撑的是苍生,胸襟装的是黎庶,自然立得正、走得直,笑得坦荡!
红河畔渐渐升起无数河灯,映着龙骧军残破的战旗。活着的人们看见,那位白发侯爷纵使身体已然颤抖,此刻仍旧驻守长堤,来回巡视,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一个黑裙少女。每过一处,便有百姓伏地而拜,而军士们依旧持戈屹立,尽管甲胄残破,目光却亮得灼人。
天地间终于响起那首军中古调,先是三五人轻哼,渐成万民合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声震九霄,荡彻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