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眼巴巴望着天空消失的黑点,心中哀嚎:“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陛下若有个闪失,自己和这帮手下怕是要被夷三族了!”
万幸,过不多时,那马车又飞了回来,径直落入城中。严嵩这才如梦初醒,连滚爬起,带着人马又拼命追去。
陈承安已让陈七驾车直奔京城最接地气、也最鱼龙混杂的所在——北市。
北市,京城的贫民窟。时近晌午,正是北市一日中最喧腾的时刻。集市上,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简陋的食摊蒸腾起大片大片白色的雾气,各种食材的香气在凛冽的空气中猛烈地交织、碰撞,勾得人腹中馋虫大动,烟火气扑面而来。
陈承安率先走入人群中,四处溜达,逢人还会说上那么几句。其余三人则是紧紧跟在他后面,仿佛这个年轻人的跟班。
帝辛与顾太师就很纳闷,这小子莫非与这帮人认识?只有宰辅庞士元一边走,一边暗暗点头。陈承安能有今日的成就,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
陈承安每每遇到卖佐料的摊位,便伸手捏一捏,拿起来闻一闻,顺便问问价格,感觉差不多就买上一些,有的时候遇到卖山货和山里的药材的,也顺手买一点,买到的东西直接丢给身边跟着的陈七,陈七再将这些东西小跑着送到外面的其他护卫那里,然后再回来待命。
陈承安一路走走停停,直到他看到了一个卖布匹的摊位,他停了下来,仔细地摸了摸那布匹,冲着顾太师点了点头。顾太师有点不明就里,陈承安对着太师说道:“这个卖货的,卖的货物是北京出产。”
太师很是疑惑:“承安如何确定这是北境出品的?”
陈承安笑吟吟地说道:“这是棉布,不是麻布。”
太师闻言大喜,这是他与陈承安亲自过问过的东西,如今有了成果,自然是要好好看看。
瞧着眼前的布匹,陈承安开口问那摊主,“你这布匹怎卖的?”
“小的这布比较便宜,十五文钱一尺。”那个卖布的汉子生的有些黑,一副憨厚的表情。
陈承安继续问道:“你这布,好卖吗?”
“回这位公子的话,小的这布不怎么好卖,许是京城里有钱人太多了,普通的麻布一尺要三十五文钱,小的这布卖十五文,却少有人问津,也不知为何。”那汉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陈承安看着这汉子,心里很快就明白了为何这布匹卖不动了。
说白了就是人的心理问题,普通麻布这些人穿了许多年,知根知底,忽然来了这样一个卖便宜布的,这些人不敢买。十五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确实能让一家三口饱腹三日。一般人也没这个勇气去尝试,有闲钱尝试的,基本上都是穿绸缎的,也不会穿布衣。
便是那些大一点的家族采购,基本上都是产地直销,很少来买这种零售的布匹。
陈承安继续问那汉子,“你是北境来的?这布匹产自哪里?”
“这位公子慧眼如珠,小的的确是北境来的,本是北境的边军,后来跛了一条腿,做不得军伍了,便在寒冥城谋了个差事。这布匹是寒冥城出产的新品,价钱比较便宜,小的就琢磨能不能贩卖一些到京城里来,结果便宜却没人买,这次怕是要赔本了。”那汉子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就在这时,陈承安忽然提高了声音,“你这卖布的,你怎知你这布匹比普通麻布御寒效果更好?你说的那种棉花可做冬衣?一件就能顶普通麻衣好几件?你莫非诓骗本少爷?你身上穿的就是棉衣?拿来给本少看看。”
说罢那汉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那汉子身上的棉袄扒了下来。
那汉子一脸惊恐,本来这一趟买卖就要赔本,如今身上的棉衣都要被抢走,如今这天下怎地如此乱套!哎!还是北境的寒冥城好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陈承安一边抢过棉衣,一边用手将棉衣撕开一个口子,嘴里还叫嚷着:“你若敢诓骗本少,本少定要你好看!你还敢说十重单衣赶不上一重棉衣。”
“陈七,你把你的寒衣脱下来,给那人,你来试试这件棉衣,看看是不是如那汉子所说,穿着舒适。”
陈承安冲陈七使了个脸色,陈七立即会意,自家少爷定是要搞事情。当下也不废话,脱下自己的寒衣就给了那汉子,然后将那汉子的棉袄穿在了身上,活动了几下,一脸兴奋地对着陈承安说道:“少爷,这衣衫的确比小的那件轻松,而且更暖和,穿起来更舒服一些。”
他们主仆在这里闹起来,一下就引来了无数人围观,本来是强抢民男的戏码,结果变成了我大型布衣展览,就是这卖布的汉子不爱洗澡,这件棉袄有些脏。
不过这并不耽误里面的棉花,当季的新棉花,雪白雪白的,从陈承安撕开的口子里露了出来。
一下子,这布匹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陈承安对着那汉子叫嚷了几句,说是回家取钱,然后拉着陈七就往后面退走了。
那汉子则是被许多人围着,汉子木讷地解释这自家这布匹与麻布的不同之处,然后就有人买了,然后就有更多人买,连同那种白棉花也被人订购,那汉子忙得不可开交。
庞太师则是竖起大拇指对陈承安称赞:“武安侯,大才。”
帝辛与顾太师则是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