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五姑娘的狼将军 > 第131章 玉山倾处蛟珠暗,??破晓长安照影暝

第131章 玉山倾处蛟珠暗,??破晓长安照影暝(2 / 2)

白战的目光最终收束,落在锦书低垂的发髻上,眼神锐利如刀,穿透了所有的松懈,“方可用安胎药。药性寒凉,空腹伤胃。”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格外缓慢,每个音节都敲在寂静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忧虑。

那恐惧的余烬似乎在这日常的叮嘱中又死灰复燃了一瞬,提醒着他这看似安稳的日常下潜藏的无形威胁。

锦书心下一凛,深深福礼:“是,王爷。奴婢省得,定不敢有丝毫马虎。”

她明白,这不仅仅是叮嘱,更是命令,关乎王妃腹中子嗣,关乎王爷的心头肉。

白战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确认了那份恭谨与可靠,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动作细微,却耗尽了他维持平静的最后力气。他没有再多言,终是转身大步走向殿门。

沉重的殿门被侍女无声地拉开,清晨带着凉意和水汽的空气猛地涌入,吹散了室内残留的暖香,也拂过他紧绷的面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他没有停顿,径直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身影没入廊下渐次明亮的灯光之中。

王府的重重回廊在晨光熹微中苏醒,朱漆廊柱、雕梁画栋褪去了夜的深沉,染上清冷的薄金色。

他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门洞,脚步由最初的沉重迟缓,逐渐加快,越来越稳,越来越有力。

每踏下一步,那属于镇北王、属于虎威将军的冷硬外壳便重新覆盖一分,将内里汹涌的余波强行压下。

风吹动他紫色的王袍广袖,拂过腰间冰冷的佩玉,发出细微的磕碰声,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成了唯一的节奏。

长廊尽头,脚步声回荡,是告别,也是奔赴。九阙朱门次第洞开,王府大门巍峨的影子清晰地投在面前的白玉石阶上。

门外,便是长安城最宽阔、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天光已然大亮,晨曦将青石板路映照得如同水洗。

石阶之下,一身劲装、腰挎长刀的侍卫楚言,如磐石般静立。他手中紧握的,正是白战神骏的坐骑“踏雪”。

踏雪此刻正不耐烦地轻刨着前蹄,喷着白色的鼻息,在清晨微寒的空气里凝成白雾。

楚言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遭,如同一柄出鞘的刀锋,护卫着这方寸之地。

当看到白战的身影出现在府门高台上时,楚言的眼神瞬间由警惕转为绝对的忠诚与恭顺,他无声地躬身行礼,将缰绳递得更前一步。

白战的目光在踏雪身上短暂停留,那熟悉的身影唤起了一丝属于战场的锐气。

他步下石阶,步伐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与力量,靴底敲击在石阶上,发出清晰沉稳的回响。

他没有看楚言,也不需要言语上的寒暄,多年的默契早已融入骨血。

随后径直走到踏雪旁,伸手,粗糙的掌心抚过爱马光滑温热的颈侧,踏雪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

白战抓住鞍鞯,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落在马背之上。高大的身躯与神骏的战马融为一体,在晨曦中投下长长的、威严的剪影。

清晨的风吹动他鬓边的几缕发丝,拂过他紧绷的下颌线。

那双深邃的眼眸望向宫城所在的方向,所有的脆弱、恐惧、不舍都被深深掩埋,只剩下深潭般的沉静和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勒紧缰绳,踏雪感受到主人的意志,昂首长嘶,蹄声清脆地敲击在石板路上。

楚言也已翻身上了自己的乌锥,紧随其后,落后半个马身,保持着护卫的姿态。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两骑如墨色闪电,猛地窜出。踏雪的四只雪蹄在青石板上踏出清脆急促的声响,溅起点点细微的尘屑。

迎着越来越亮的东方,向着那象征着至高权力、也潜藏着无数倾轧漩涡的巍峨宫城,疾驰而去。

东方天际澄澈如洗,将整片巍峨森严的宫墙从冰冷的釉色中剥离出来,显露出巨石本体的厚重与棱角。

巨大的朱漆宫门在朗朗晨光下愈发显得威严迫人,门下那两尊沉默的石辟邪,也从薄雾的掩映中完全显露身形,兽目圆睁,棱角分明,

它们亘古不变的凝视仿佛能穿透人心,牢牢锁定着这通往权力之巅的唯一入口。

白战勒紧了缰绳,胯下那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昂首轻嘶,喷出的雾气在清冽的空气里瞬间淡化、消散。

唯有乌金般的铁蹄踏在平整坚硬的青石宫道上,发出一声声清脆而孤寂的回响。

这声响在褪去朦胧、彻底明亮起来的广阔天地间回荡,清晰得有些刺耳,愈发衬得这权力中心黎明之后的寂静,深不见底。

楚言早已敏捷地翻身下马,一手紧紧拉住白战的马缰,一手习惯性地抚平了自己胸前软甲上细微的褶皱。

他垂首侍立,身形挺拔如松,年轻的脸上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与恭谨。

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迅速淹没在低垂的眼睫之下。

宫门守卫身着明光铠,如同凝固的雕像,手中的长戟在熹微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锋芒。

白战轻吁一口气,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却带着一种久经锤炼的沉稳。

他身上那袭紫色亲王朝服,以金线暗绣着繁复的夔龙纹,在黯淡的光线下流动着低调的华彩。

他并未立刻转身,只是抬手,指节分明的手掌在马匹温热光滑的颈侧安抚性地拍了拍,那黑马通人性般低下了头。

白战的目光越过楚言低垂的头顶,投向那两扇紧闭的巨大宫门缝隙深处,目光幽深,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朱漆与铜钉,看清其后酝酿的风云。

“楚言。”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寂静的清晨里回荡,“你且先回府去,用朝食,不必在此傻站着候本王下朝。”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说完,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宽大的袖口和腰间那条象征着亲王身份的玉带,每一个动作都透着骨子里的尊贵与自律。

楚言闻言,立刻将腰弯得更深了些,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是,王爷!属下遵命!”

他抬起头,目光快速地、几乎是本能地扫了一眼白战的面色——依旧是那副惯常的平静无波,深潭般的眼眸看不出丝毫波澜。

楚言心中稍定,这份近乎本能的忠诚与关切,早已融入骨血。

他不再多言,利落地将自己的马牵到一旁,再次对着白战的背影深深一躬,然后才翻身上马。

马匹似乎也感受到主人急切的心情,四蹄轻刨地面,发出一阵低沉的蹄音。

直到听见马蹄声再次响起,朝着来时的宽阔官道疾驰而去,那声音由近及远,渐渐融入黎明的背景音中,白战才缓缓转过身。

他并未立刻望向宫门,而是抬眼,目光掠过巍峨高耸的宫墙箭楼,望向那天空边际越来越亮的一抹朝阳。

微凉的晨风卷起他紫色袍服的下摆,猎猎作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孤峭。

他终于迈开脚步,步履沉稳,走向那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核心的宫门。

沉重的城门在他面前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仿佛巨兽张开了口。

守卫无声地行礼,白战目不斜视,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那片深邃的阴影与肃杀的氛围之中。

宫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沉闷的撞击声隔绝了外界的最后一丝喧嚣与光线。

眼前是一条笔直而漫长的御道,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石缝间生长着顽强的小草,沾染着清晨的露水,在靴履踩踏下微微颤动。

御道两侧是高大得令人窒息的宫墙,朱红色的墙面在晨曦中呈现出一种近乎凝固的厚重感。

每隔数十步,便有一名执戟禁卫肃立,如同石柱,他们的目光平视前方,对这位尊贵的亲王视若无睹,唯有那冰冷的金属铠甲折射着微弱的天光。

白战独自一人行走在空旷得可怕的御道上。他的脚步声清晰而单调地在两侧高墙间回荡。

“嗒…嗒…嗒…”每一步都踏得极稳,犹如丈量着这通往权力顶峰的路径。

他能听见自己沉稳的呼吸声,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胸腔内那颗心脏缓慢而有力的搏动。

越往前走,空气似乎越发凝滞,带着一种特有的、混合着古老木料、熏香和淡淡尘埃的宫廷气息。

他不疾不徐,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前方那巍峨宫殿的巨大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宣政殿,帝国的中枢,每日无数决策由此发出,牵动万里江山。

御道的尽头,便是那通往宣政殿正门的、汉白玉砌筑的宽大台阶。

台阶极高,层层叠叠,向上延伸,仿佛通天之梯。

此刻,已有众多身着各色品级朝服的官员,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般,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

他们大多沉默不语,脸上带着朝会特有的凝重,或是因早起而残留的倦意。

年老的重臣步履显得沉重,需要小心翼翼地踩稳每一级台阶,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正当壮年的官员则步履稍快,但也都刻意收敛着气息,保持着庄重的仪态。

官员们按照品轶和位置,自然而然地形成松散的队列,彼此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偶尔有相熟的低阶官员交换一个谨慎的眼神,或是以极低的音量交谈一两句天气,便迅速噤声。

白战甫一踏上第一级台阶,周围的气氛便陡然一变。轻微的骚动如同涟漪般散开。

原本走在他近旁的官员,几乎是本能地放慢了脚步,或侧身让开些许空间,以示尊卑。

探寻的、敬畏的、复杂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又在他目光扫过之前迅速低垂或移开。

他感受到那些目光的重量,却恍若未觉,依旧维持着固有的步频与姿态。

他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汉白玉的台阶冰凉坚硬,每一级都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天光和模糊的人影。

他紫色的朝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腰间玉带上的佩玉发出极轻微、极有韵律的碰撞声。

“叮……叮……”在这片以脚步声为主的背景音中,成为一丝独特的、象征着身份的音符。

他目不斜视,挺拔的身躯在向上攀登的过程中,仿佛一座移动的孤峰。

他的视线越过前方攒动的人头,锁定在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显得高大深邃的宣政殿殿门之上。

那朱红的巨门敞开着,里面是更深沉的阴影,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吻,等待着吞噬所有踏入其中的人与事。

当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立于宣政殿那高大巍峨的殿门前时,殿内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一种更宏大的肃穆所淹没。

殿内空间极其开阔,足以容纳数百文武。数十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蟠龙金柱拔地而起。

支撑着高不可及的藻井穹顶,深红色的巨柱在两侧悬挂的巨型宫灯映照下,泛着沉郁而厚重的光泽。

殿内两侧已有不少官员按照序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垂首肃立,鸦雀无声。

空旷的大殿地面铺着厚厚的暗红色金线缠枝莲纹地毯,吸纳了所有的脚步声。

使得气氛愈发压抑凝重,空气似凝固的冰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白战甫一进入大殿,那无形的等级秩序便自动生效,作为地位最为尊崇的亲王。

他的位置自然在文官首位之旁、武将序列之首的前方,一个略微突出且铺着明黄坐垫的紫檀木雕花脚踏之上。

他步履沉稳地穿过左侧的勋贵宗亲队列,走向那个象征着皇室血脉与顶级权柄的核心位置。

脚下地毯柔软厚实,走在上面几近无声,更衬托出大殿死寂般的氛围。

他能感觉到身后无数道目光追随着他,如同芒刺。他走到那位置前,并未立刻坐下。

而是依照古礼,朝着那高高在上、尚且空置的蟠龙金漆宝座方向,极其端正、一丝不苟地行了一个躬身礼。

紫色衣袖随着动作划出庄重的弧线。礼毕,他才撩起袍服下摆,姿态从容地在那紫檀脚踏上安然落座,腰背挺直如青松。

他的到来,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无声,却让整个大殿的气氛更加紧绷,连那些细微的衣料摩擦声似乎都消失了片刻。

随着时间推移,殿内官员渐次到齐。原本空旷的大殿,此刻站满了身着各色朝服、代表着帝国各个权力枢纽的重臣。

他们按照文武、品级,分列于宽阔的殿宇两侧,如同两道色彩斑斓却又壁垒分明的仪仗。

绯红、青绿、深蓝、墨紫……不同的官袍颜色象征着不同的品阶与职司,在略显昏暗的宫灯光线下交织成一片庄严肃穆的图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那是权力的汇集,也是无数心思与算计在沉默中的交锋。

官员们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恭顺,但偶尔快速抬起的眼皮下。

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同僚的面孔,或是不自觉地扫向大殿深处那扇紧闭的侧门,通往皇帝寝宫的方向。

整个大殿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唯有那巨大的宫灯灯芯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

或是某位年老官员极力抑制的、轻微的咳嗽声,才短暂地撕裂这片沉重的帷幕。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也许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大殿深处,那扇厚重的、同样精雕着龙凤祥云的金丝楠木侧门,终于无声地滑开了。

伴随着门轴转动的细微声响,一股更加浓郁的龙涎香气首先弥漫出来。

所有人的头颅,在同一瞬间,以某种训练过千百次的精确角度,深深地低垂下去。

目光所及,唯有自己朝服下摆的纹样和脚下暗红的地毯。大殿内落针可闻,连呼吸声似乎都停滞了。

年轻的皇帝白朗,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缓步从侧门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身着明黄色的十二章纹龙袍,金线在宫灯下流转跳跃,好似有金龙在其上盘绕游动。

头上的十二旒白玉珠冠冕微微晃动,垂下的白玉珠帘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略显单薄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

他的身形尚带着少年人的清瘦,但每一步迈出,都努力保持着帝王的威仪与沉稳,龙袍的下摆在地毯上拖曳而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的步伐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庄重节奏,仿佛在丈量着帝王的威严与这大殿的每一寸距离。

紧跟在皇帝身后,几乎寸步不离的,正是太监总管李德全。

他身着深紫色的蟒袍,质地光滑细腻,一看便非凡品。

蟒袍之上,精工细绣的四爪蟒纹张牙舞爪,象征着其内廷无上的地位。

他面容清癯,肤色略显苍白,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殿下垂首的百官。

他下颌无须,嘴角习惯性地抿紧,形成两道深刻的法令纹,更添威严与城府。

他手中捧着一柄玉柄拂尘,象征性地搭在臂弯,步态轻盈无声,如同一道附着在龙袍阴影下的幽魂,精准地保持着与年轻皇帝之间那微妙的一步之遥。

白朗缓缓走向那高高在上的盘龙金漆宝座,每一步都牵动着数百臣僚的心弦。

当他终于踏上御座的丹陛,在那宽大冰冷的龙椅上坐下时,整个大殿的空气似乎又向下沉了一沉。

白朗坐稳身体,目光透过眼前微微晃动的白玉珠旒,投向下方一片深深躬下去的脊背。

他放在宽阔鎏金扶手之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曲了一下。

李德全如同影子般侍立在御座侧前方稍低一级的位置上。此刻,他微微侧身。

对着白朗的方向极其恭敬地躬了躬身,然后才转过身,面向殿下的文武百官。

李德全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步,精准地踩在丹陛的边缘线上,既彰显了御前的身份,又保持了对皇权的绝对距离。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低垂的脸庞,似乎在确认所有人的恭顺。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达到了顶点。连灯芯的噼啪声都消失了,只有数百人压抑的呼吸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形成一种低沉的回响。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快要将人吞噬之时,李德全终于抬起了头,清了清喉咙。

一个极其独特、如同生锈铁片刮擦、又似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般尖锐而缺乏抑扬顿挫的嗓音。

骤然划破了凝滞的空气,在大殿的穹顶下清晰地响起,传达着帝国每日朝会开始的信号:“陛下驾临,众臣肃静——”

他略微停顿,让这肃静的命令在每个人心头再压实一分,然后用那标志性的、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宣布了每日朝堂不变的仪式性开端:?“有本请奏——”?

声音被刻意拉长,带着一种奇特的、审视的意味。短暂的停顿,仿佛在等待,又像是在施加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