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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竹雨摧玉寒彻骨?,寒衾难御髓中冰?(2 / 2)

殿内的喧嚣似乎已经结束,或者转移。殿外这片狭小的空间,只剩下无边的、沉重的、要将人溺毙的死寂。

而这死寂之中,唯有他自己那粗重、破碎、如同破败风箱般的喘息声,沉重地回荡在廊柱之间,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冰冷的石壁,再反弹回来,无情地钻进他自己的耳膜,提醒着他刚才目睹的并非虚幻。

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仿佛是吞咽着冰冷的刀片和凝固的血液。冷汗沿着脊椎沟壑不断滑落,带走身体最后一丝残余的温度。

脚底的寒意和滑腻感,提醒着他所立足之境的污秽与不堪。

墙内那条手臂的恐怖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烫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每一次眨眼都无法驱散。

他背靠着石壁,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坠,靠着最后的意志力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彻底瘫软在冰冷肮脏的地上。

所有的感官,都被迫集中在那些冰冷、剧痛、恶臭和那挥之不去的、令人肝胆俱裂的视觉冲击上。

这是一个被外界遗弃的角落。而他,拓跋野,曾经意气风发的西戎王子,此刻就像一块被丢弃在深渊边缘的破布,被无边的恐惧、强烈的生理不适和灵魂深处袭来的冰冷寒意,彻底淹没、吞噬。

冰冷的雨,仿佛天河倒悬,无休无止地泼洒下来。

密集的雨线抽打着墨绿的竹叶,发出令人窒息的喧嚣,汇成浑浊的水流,肆意冲刷着蜿蜒泥泞的林间小道。

鞋底每一次抬起,都带起沉重的泥浆,拓跋玉那双精巧的绣鞋早已湿透沉沦,冰寒刺骨的泥水浸透了罗袜,如同无数细针扎在脚上、腿上,冷意沿着脊柱向上攀爬,侵蚀着最后一点暖意。

“啊嚏——!”

一声清脆却带着浓浓鼻音的喷嚏,穿透重重雨幕,异常清晰地钻进了白战的耳中。

他疾行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脚步下意识地慢了半分,但随即又被心头翻腾的怒气和莫名的委屈裹挟,步伐反而更快了。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乌黑的发鬓流下,滑过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早已湿透的肩头,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固执地走在前面,不肯回头,胸腔里仿佛堵着一团湿冷的棉絮。

他在等她,等她像往常一样,软语温存地唤他一声“烈哥哥”,或者拽拽他的衣袖,哪怕只是小声解释一句。

只要一点点示弱,一点点在意,他那点因她暂且不明缘由而生的闷气,立刻就能烟消云散,甚至比这春日的骤雨停歇得还要快。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这该死的雨声和她那该死的沉默!

她竟连一句敷衍的话都吝啬给他吗?越想,那无名之火便越是灼烧着他的理智,脚下的步子迈得又急又重,溅起的泥点甩在裤脚上,如同他此刻愤怒的心情。

然而,身体的反应终究背叛了固执的意志。走了不过十几步,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心头,驱使着他猛地转过身。

就在那一刹,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随即是碎裂的巨响在他脑中轰鸣!

落在他身后十数步远的拓跋玉,纤细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显得无比单薄脆弱。

她似乎想抬手扶住旁边的竹竿,纤细的手腕刚抬到一半,整个人便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剧烈地晃了一下,秋水般的眼眸瞬间失去了焦距,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紧接着,只听得“扑通”一声闷响!那不是物件落地的声音,那是一个人,一个毫无生机般沉重地砸进冰冷泥浆里的声音!

他的乖乖!他的心肝肉儿!

前一秒还在为她的倔强赌气,下一秒,白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撕裂!肝胆俱焚!目眦欲裂!

所有的愤怒、委屈、骄矜在巨大的恐惧面前瞬间土崩瓦解,化为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和滔天的悔恨!

不知何时出现的浮春站在原地,被眼前骤然的变故彻底吓傻了。

她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着,徒劳地张着嘴,除了发出不成调的、惊恐绝望的呜咽,竟是连一步都迈不动,更遑论去搀扶起拓跋玉,或是高声呼救。

她只是僵立在原地,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泪水和恐惧,呆若木鸡。

“蠢货!杀了你!” 白战喉咙里爆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对浮春的滔天怒火瞬间点燃,几乎要焚烧掉他最后的理智。

若非这蠢婢照看不力,他的玉儿怎会……!然而此刻,任何迁怒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和无暇顾及。

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裹挟着狂风骤雨和几乎将他淹没的恐慌,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倒在泥泞中的娇小身影。

泥水在他猛烈的冲刺下飞溅,他几乎是跌跪在拓跋玉身边。颤抖,无法抑制的颤抖,从他的指尖蔓延至全身。

他看着那张毫无血色、沾染了泥点的精致小脸,紧闭的双眼如同两道冰冷的伤口刺在他心上。

他甚至不敢大声呼吸,小心翼翼地、用尽毕生的轻柔,将手臂探入她的颈后和膝弯。

冰冷的湿衣紧贴着她同样冰冷的身躯,那份寒意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

他臂膀用力,仿佛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又像是捧着一碰即碎的琉璃,万分艰难地将她从那片污浊冰冷的泥泞中抱起,紧紧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胸膛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玉儿……玉儿……” 他喉头滚动,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与绝望。

再没有片刻犹豫,他足尖猛地一点湿滑的地面,身形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拔地而起,将轻功催发到极致。

竹影在急速倒退的视野中模糊成一片墨绿的泪帘,冰冷的雨水迎面砸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有一个念头在脑中疯狂嘶鸣:快!再快些!怀里的重量轻得让他心慌,那微弱的呼吸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白战的身影几个起落,便彻底消失在迷蒙的雨幕和呆立的浮春视线尽头,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个被巨大恐惧攫住的侍女,在冰冷的竹林中瑟瑟发抖。

澄心堂外,檐溜如瀑,在地上砸出连绵不绝的水坑,轰鸣声掩盖了世间一切细微的声响,却又将这堂内的死寂衬托得更加窒息。

“砰——!!”一声巨响撕裂了雨幕。

厚重的梨木殿门如同脆弱的纸片,在白战灌注了全身狂暴内力的一脚下,猛地向内飞开,重重砸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碎裂声,门板剧烈地摇晃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门外廊下,当值的侍卫与捧着物事的婢女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捧着铜盆的小婢女更是双腿一软。

“哐当”一声,铜盆脱手坠地,温水泼洒了一地,淋湿了冰冷的金砖。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大气不敢出,目光惊恐地聚焦在那道抱着一个人影、如同从地狱深处冲出来的身影上,他们的王爷,镇北王白战。

白战浑身湿透,昂贵的锦袍紧贴在贲张的肌肉上,勾勒出紧绷到极致的线条,雨水混杂着泥浆,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紧抿的薄唇不断滴落,砸在怀中被紧紧包裹着的人儿身上。

他怀中的拓跋玉,如同一朵被暴风雨彻底揉碎的白玉兰,软软地依偎着他,毫无知觉。

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黏在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和颈侧,那双总是蕴着水光、或倔强或温柔的眸子紧闭着,长睫挂着细小的水珠,仿佛凝固的泪。

她同样湿透的衣裙下摆沾满了竹林小径的污泥,绣鞋早已看不出原本的精致模样,冰冷的水痕正不断从她身上渗出,浸染着白战胸前的衣襟,也像冰锥一样刺穿着他的心肝。

“来人!”白战的怒吼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嘶哑和不容置疑的铁血杀伐之气。

瞬间盖过了门外的雨声,狠狠砸在每一个人耳膜上,“都死了吗?!速去给本王请!太医院院判江慎之!速去!迟一步,提头来见!”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寒意,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侍卫长一个激灵,反应最快,连滚带爬地冲出廊下,身影瞬间没入茫茫雨幕之中,连蓑衣都来不及披,只余一串急促而慌乱的溅水声。

其余的侍卫婢女这才如梦初醒,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头深深埋下,瑟瑟发抖。

白战看也未看跪倒一片的下人,抱着拓跋玉,如同一阵狂暴的风,卷入了澄心堂的内室。

他径直走向那张宽大的、铺着厚厚锦褥的紫檀木拔步床,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踏在刀尖上。

他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控制的颤抖,将怀中冰冷的人儿安置在柔软的锦被之上。

“玉儿…乖乖…不怕…到家了…”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笨拙的、破碎的温柔。

手指颤抖着拂开她脸上湿冷的乱发,指尖触碰到她冰凉肌肤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令他窒息。

怎么会这么冷?像一块冰!他的手瞬间握紧,骨节捏得发白,猛地扭头,眼中的柔情瞬间被暴怒取代,对着门外厉声咆哮:“热水!干净的帕子!暖炉!炭火!都给我滚进来!快!”

门外的婢女们如同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开始准备。

很快,几个熊熊燃烧的鎏金铜暖炉被抬了进来,炭火噼啪作响,室内温度骤然升高。

冒着腾腾热气的铜盆、雪白柔软的细棉布巾帕也迅速备好放在床边矮几上。

白战一把抓起一块滚烫的棉巾,手却被烫得一缩。他毫不在意,只是胡乱在冷水盆里浸了一下拧干,立刻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擦拭拓跋玉脸上、颈间的泥水和冰冷的雨水。

他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最脆弱的釉面。

然而,当他目光触及她同样湿透冰冷、沾满污泥的衣裙时,一股强烈的、灼烧般的刺痛感和某种更深沉的恐惧攫住了他。

“浮春那个贱婢呢?!”白战猛地站起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

他双目赤红地扫视着跪在角落的婢女们,“把她给本王拖过来!拖到院子里跪着!让她淋!让她好好‘清醒清醒’!没有本王的命令,敢动一下,杖毙!”

他的声音寒彻骨髓,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棱。立刻有侍卫领命冲了出去。

浮春的处置并未缓解眼前的绝境。白战的目光扫过床上气息奄奄、浑身湿冷如冰的拓跋玉,心口像是被巨石反复碾压。

再看向那几个抖如筛糠、面无人色的小婢女,滔天的怒火瞬间化为更深的绝望与一种尖锐的刺痛,他的玉儿,怎能由这些惊恐无措、未经人事的丫头们触碰?!

“所有人——!”白战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斩钉截铁,“放下东西,立刻滚出去!门外候着!没有传唤,靠近内室者,死!”

他眼中噬人的寒光让空气都为之冻结。婢女们如蒙大赦,又惊惧交加,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内室。

沉重的门扉合拢,隔绝了外界。室内只剩下昏迷的拓跋玉、粗重的炭火噼啪声,以及白战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血腥味,强行压下心头的狂躁和那份难以言喻的、让他喉咙发紧的情绪。

目光再次落在拓跋玉湿透冰冷的衣衫上,寒气仿佛已侵入她的骨髓,不能再等了!

他大步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笼罩着床上脆弱的人儿。

指尖在触及她冰冷刺骨的衣袖时,几不可察地剧烈一颤。

下一刻,那苍白小脸上微弱的气息,如同冰针扎入他的心脏。

“玉儿…”一声低哑到近乎破碎的呼唤溢出喉间,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猛地背过身去,胸膛剧烈起伏,如同压抑着风暴。

但这背对仅仅持续了一瞬,他骤然转身,眼神变得异常锐利而专注,所有的犹豫被一种更强大的意念碾碎:她是他的!她的安危,此刻只能由他亲手掌控!

他动作快得惊人,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强行抑制的轻缓。

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伸向那被冰冷雨水浸透的、紧紧贴在拓跋玉身上的繁复衣带。冰水的寒气几乎刺透他的指尖。

衣料因湿透冻结而僵硬,解开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细微的拉扯都让他屏住呼吸,害怕牵动她冰冷脆弱的躯体。

冰冷的衣衫终于被剥离,露出下方同样湿冷、甚至微微泛起青白的肌肤。

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昏迷中的拓跋玉似乎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这细微的反应像刀子一样剐在白战心上。

他迅速抄起旁边烘得滚烫的软帕,用厚实的绒毯一角垫着手掌隔绝,才敢将帕子覆在她冰冷的肩颈、手臂上。

帕子的热度烙在她冰冷的皮肤上,激起一阵轻微的、令人心痛的战栗。

他咬紧牙关,稳住几乎失控的手,动作加快,却又保持着最后的轻柔,用另一块干软的大布巾迅速吸干她湿漉长发的水分,笨拙却无比仔细地将每一缕发丝从她冰冷的脸颊和颈项间拨开、擦干,不让一丝湿气残留。

整个过程,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如铁石,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掌心因过度用力被自己的指甲深深刺破,沁出的血珠滴落在雪白的绒毯上,晕开点点刺目的殷红,他却浑然未觉。

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指尖下冰冷的触感、细微的呼吸起伏、湿发散开的冰凉水汽……每一次触碰都像在滚烫的烙铁上行走,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战栗与心魂欲碎的怜惜。

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只有灯火摇曳和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室内回荡。

当最后一缕湿发被妥帖安置,雪白柔软的驼绒厚毯被他以一种近乎筑巢的、密不透风的方式,将拓跋玉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只留下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露在外面时,白战才如同虚脱般,缓缓直起身。

他低头凝视着掌心黏腻的伤口和沾染的血迹,又看向毯中脆弱的身影。

紧绷如弓弦的背脊微微松懈,眼底翻涌的狂暴终于被一层深不见底的、带着血腥味的疲惫与执拗的占有欲所覆盖。

他的玉儿,此刻终于被他亲手隔绝了那致命的寒冷,牢牢护在了他的领地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