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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罡风撼岳惊宿鸟,犹唤琼浆续夜明(2 / 2)

空气中残留的酒香仿佛成了战斗前的助燃剂,点燃了他眼底深处尚未熄灭的野性火焰。

他贴着墙壁移动,肌肉偾张,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远古凶兽,悄无声息地潜游至门边。

门是厚重楠木所制,雕花繁复。他将宽阔的肩背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侧耳倾听。

门外,那细微的“存在感”也停顿了,仿佛也在凝神感应着门内的动向。寂静在门板内外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拓跋野深吸一口气,压下胃袋里因动作而翻涌的酒气。

他微微屈膝,重心后移,左脚在前虚点,右腿绷紧如铁铸的弓弦,肌肉纤维在皮肤下贲张扭结。

这一脚蕴含着他冲锋陷阵的爆发力,足以将厚重的门板连同门后那不知死活的窥伺者踹得筋断骨折!

他甚至已在脑中勾勒出对方被巨力轰飞、撞断廊柱的惨烈画面。醉意和杀意混杂,让他的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刀锋。

殿门外,楚言屏住了呼吸。

他奉主子之命而来。主子在离开宴厅时,特意将他唤至角落,面颊犹带酒晕,眼神却清醒锐利,低声嘱咐:“去西殿瞧瞧。王妃那位兄长,我那大舅哥,怕是喝得狠了,醉得不省人事。夜深寒气重,去给他添床薄毯,莫着了凉。动静轻些,莫扰了他。”

白战语气郑重,带着对这位性情刚烈、地位尊崇的大舅哥的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楚言领命,心中了然。这位拓跋王子,勇冠三军,是主子极为倚重的臂膀,更是王妃的嫡亲兄长,身份尊贵不言而喻。

照顾醉酒的大舅哥,这任务看似简单,实则分量不轻。须得万分小心,既要完成任务,又不能惊扰了贵人,更不能有丝毫怠慢。

他一路小心行至西殿外,果然一片静谧。侧耳细听,殿内只有绵长粗重的呼吸声,看来殿下醉得深沉。

楚言暗自松了口气,又有些犯难,殿下赤膊酣睡的形象他见过,此刻贸然推门进去,若殿下衣衫不整,岂非大大的不敬?可不进去,又如何添置毯子?

他犹豫再三,身体微微前倾,几乎将耳朵贴在了冰凉的门板上,试图更清晰地判断殿内的动静,确认对方是否熟睡。

殿内,拓跋野已将全身力量凝聚于右腿,他感受到了门板传来的极其细微的挤压感,门外之人靠得更近了!

就是现在!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夜的死寂!

厚重的楠木殿门,在拓跋野蓄满爆炸性力量的蹬踹下,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猛地向外炸开!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扇门板裹挟着狂暴的气流,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外横扫!

楚言在耳朵贴上门的瞬间,心中警兆陡生!那是一种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致命危机的本能感应!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肩背肌肉瞬间绷紧,身体像一张蓄满力的强弓猛地向后弹开!

却还是晚了半步!门板的边缘,挟着拓跋野那足以摧碑裂石的巨力,重重地扫在了楚言下意识格挡于胸前的左臂上!

剧痛瞬间炸裂!骨裂般的脆响被淹没在巨大的撞击声浪中。沛然莫御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呼”地一声撞飞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跌去!

“噗通!”楚言结结实实地摔在冰冷的殿前石阶上,左臂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半边身子都麻了。

但他到底是白战麾下最精锐的亲卫之一,意志如钢,反应迅捷如电。

就在身体砸地的瞬间,强烈的求生意志和对突发袭击的本能反应压倒了痛楚。

他落地一个狼狈却有效的翻滚卸力,右手已闪电般探向腰间!

“呛啷——”一声清越龙吟!寒光乍现!腰畔的狭锋长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瞬间出鞘!

刀刃反射着清辉,稳稳地指向了那破门而出的、散发着浓烈酒气和狂暴杀意的巨大黑影!

拓跋野一脚建功,踹开门板,巨大的反作用力也让他赤足在光滑的金砖地上向后滑了一小步,本就残留的醉意带来的眩晕感更强烈了。

他借着月光,看清了被震飞的身影竟在瞬息间拔刀反击,动作干净利落,绝非寻常宵小!

这更激起了他的凶性!浓烈的酒气翻涌上喉头,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根本不给对方喘息或言语的机会,庞大的身躯携着劲风,揉身再上!

钵大的拳头撕裂空气,带着千钧之力,直捣对方面门!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沙场打法!

“殿下住手!是我!楚言!!” 楚言魂飞魄散!借着月光和殿内透出的微光,他已看清了那张因酒气和暴怒而显得有些狰狞的刚毅面孔,正是拓跋野!

眼看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铁拳就要砸下,他根本不敢挥刀格挡,若是伤了主子的大舅哥,百死莫赎!

他只能嘶声大吼,声音因剧痛和惊骇而完全变了调,同时极力向后仰头躲避,手中的刀下意识地向上举起,刀刃向外,却非攻击,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徒劳的防护姿态。

“白战?!楚言?!” 这两个名字如同惊雷,在拓跋野被酒意和杀意占据的脑海轰然炸响!

那记凝聚了全身力量的铁拳,在距离楚言鼻尖不足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僵住!

狂暴的拳风甚至掀起了楚言额前的几缕碎发。拳头悬停在空中,微微颤抖着,指关节因为瞬间的收力而咯咯作响。

拓跋野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楚言,又猛地扭头看向被自己踹得歪斜的门板,再看看自己攥紧的拳头和赤着的双足。

一阵剧烈的眩晕伴随着迟来的恶心感再次冲击他的头颅。他晃了晃脑袋,试图甩掉那该死的酒劲和眼前的荒谬景象。

“奉……白战的命?”他粗声粗气地问,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酒气,眼神里的暴戾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困惑和因强行收力而带来的气血翻涌。

“你他娘的……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摸到我门口作甚?!” 他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拳头虽未再进,但也未曾放下。

楚言见对方攻势暂止,心有余悸地长长喘了口气,顾不上左臂钻心的疼痛,连忙收刀归鞘,动作因痛楚而有些变形。

他挣扎着单膝跪地,右臂撑地稳住身形,抬头急切地解释,语速飞快:“殿下息怒!末将楚言!确是奉王爷之命前来!王爷见殿下席上饮得酣畅,恐您深夜受凉,特命末将送来薄毯,为殿下添盖!末将……末将方才在门外犹豫,是担心殿下已然安寝,贸然入内惊扰尊驾,绝非心存歹意!望殿下明鉴!”

他指了指滚落在不远处石阶上的那床锦缎薄毯,脸上混杂着痛楚、后怕和满腹的憋屈冤枉。

“……” 拓跋野顺着楚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那床毯子。再低头看看楚言惨白的脸色、额头渗出的冷汗和明显不敢用力的左臂。

最后看看自己踹出的那扇歪斜破败的门……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和酒气激发的血气。

“添……添毯子?” 拓跋野的喉咙里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咕哝,像是吞下了一只活蛤蟆。他那张因酒意和搏杀而涨红的脸,此刻颜色变幻不定。

一股浓烈的尴尬混杂着酒醉后的眩晕猛地冲上头顶,让他高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脚下踉跄一步,差点站立不稳。

楚言见状,顾不得自己的疼痛,几乎是本能地强撑着站起,想要上前搀扶:“殿下当心!”

“滚开!” 拓跋野猛地一挥手,声音依旧粗嘎,却已没了之前的杀意,只剩下浓浓的烦躁和丢脸至极的恼羞成怒。

他死死瞪着那床无辜的毯子,又狠狠剜了一眼歪斜的门,仿佛这一切都是它们的错。那股强行压下的恶心感终于翻涌上来。

“哇——!” 他猛地弯腰,扶着旁边的廊柱,剧烈地呕吐起来,将席上的珍馐美酒尽数倾泻在殿前冰冷的石阶上,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浓烈刺鼻的酸腐气味。

楚言站在原地,捂着剧痛的左臂,看着拓跋野狼狈呕吐的背影,又看看一片狼藉的殿门前,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夜风吹过,带来刺鼻的味道和他左臂一阵阵尖锐的抽痛。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中天那轮清冷的、仿佛在看戏的明月,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苦涩又无奈:主子……您这可真是……给属下派了个好差事啊……这位祖宗……”

夜还长,照顾这位差点把自己当刺客踹死、此刻又吐得天昏地暗的“主子大舅哥”的任务,显然才刚刚开始。

与此静谧相对的,是仅一墙之隔的澄心堂主殿。

内殿中烛影摇曳,将雕花窗棂的纹路投映在光洁如水的金砖地上。

博山炉吐纳的沉水香丝缕弥漫,与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晚膳余韵交织,氤氲出一室暖融。

这里并非议事殿堂的肃穆,而是独属于男主人与女主人的私密天地——锦帐低垂的拔步床榻、置着菱花镜的妆台、随意搁在紫檀小几上的半卷书册,无不浸润着生活的气息。

白战有力的臂膀稳稳托着怀中的人,拓跋玉纤柔的身子几乎完全依偎在他胸膛,脸颊贴着他颈侧,带着饭后特有的慵懒。

他高大的身影在静谧的内殿缓慢踱步,步履沉稳,如同丈量着这片只容得下彼此的小小世界。

拓跋玉的长发如墨云铺散在他臂弯,呼吸温热,带着清雅的馨香,若有似无地拂过他下颌紧绷的线条。

她似乎有些倦了,眼帘半阖,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落浅浅的弧影,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他胸前衣襟的系带。

白战微微低头,坚毅的下颌几乎贴着她光滑的鬓角,臂膀收拢,将她拥得更贴合了些。

他能感受到她身躯放松的重量和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体温。

“唔,”她在他颈窝处模糊地哼了一声,并未睁眼,只是微微侧过脸,额头蹭了蹭他坚实的肩颈,像寻求更舒适位置的猫儿,“…走快些…”

白战闻言将步子放得更缓,几乎是在原地轻悠地晃着。

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缓:“怕颠着你。”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安然闭目的脸庞上,颊边因暖意和饱足泛着淡淡的绯色,褪去了白日里的明艳,只剩一片宁静的温软。

殿内只余烛火燃烧的极细微声响,以及两人几乎同步的轻缓呼吸。

他那双惯于握刀执戟、骨节分明的大手,此刻却小心翼翼地覆在她腰后,隔着轻软的衣料,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姿态,轻轻地、缓缓地摩挲着,仿佛在安抚,又似在无声确认她的存在。

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澄心堂内,唯有这对璧人相拥的剪影被烛光温柔地定格在屏风之上,仿佛时间也在这方暖阁里悄然停驻。

白战抱着怀中已然陷入浅眠的妻子,继续着他无声的守护,步伐轻缓,一圈又一圈,在这属于他们的、隔绝了尘嚣的温暖巢穴里。

澄心堂内烛影摇红,氤氲出一室暖雾般的宁谧。白战垂眸凝视怀中人——拓跋玉的呼吸已沉入绵长安稳的韵律,羽睫低敛,唇畔犹噙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坠入云端的酣甜梦境。

他唇角微扬,指尖极轻地拂过她散落颊边的鬓发,像触碰一件稀世瓷器般谨慎,生怕惊扰这琉璃般的睡颜。

臂弯稍稍施力,他将人稳稳托起。拓跋玉无意识地侧首,温热脸颊贴紧他胸膛龙纹刺绣的起伏,呢喃如幼猫。

白战步履缓而沉,织金墨袍拂过冰凉的金砖地面,屏风上相依的剪影随之流动,似两株月下缠绕的藤蔓。榻边鲛绡帐幔悬垂如烟。

他俯身将怀中人轻放于锦衾之间,动作柔缓如安置易碎的晨露。正要抽身,袖口却被她无意识攥住,梦中呓语逸出唇间:“...别走...”

一声低叹揉碎在烛芯爆裂的轻响里。白战终是掀被躺下,展臂将人揽回怀中。

拓跋玉顺势蜷进他胸膛的凹陷处,青丝如瀑流泻于玄色衣襟,呼吸间淡香萦绕,那是她惯用的雪松混着蜜橘的暖息。

他收拢手臂,掌心贴住她单薄脊背,隔着丝绸中衣仍能触到蝴蝶骨的伶仃轮廓。这具身躯曾在马背上挽弓如月,此刻却在他怀里柔软得毫无防备。

烛火渐次暗沉,屏风上蜿蜒的影融作一团浓墨。远处更漏传来三声清响,夜风掠过檐角铁马,泠泠如碎玉。

白战下颌轻抵她发顶,闭目时只觉万籁凝滞,唯有心跳与她的呼吸在黑暗里交织攀升:一记沉笃如战鼓,一记清浅如落羽。

宫阙滔天权柄、城外未熄的烽烟,尽数坍缩成怀中这方寸暖意。他收拢五指与她十指相扣,任由睡意如潮漫上眼帘。

最后一豆烛光倏忽一跳,屏风上依偎的影终于彻底沉入黑暗,仿佛时光在此处悄然系了个温柔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