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坊市的晨雾裹着铁锈味。韩石蹲在竹屋檐下,用枯枝拨弄着青石板上的露水,目光却落在街角那家新开的玄铁坊上——昨日还挂着新酿灵酒招牌的酒肆,今日已换成了锈迹斑斑的兵器架,几个身着玄色短打的汉子正擦拭着环首刀,刀身映出他们眉间的戾气。
阿石,菡清端着陶壶从里间出来,发间的野菊沾着晨露,今日的养元草又涨价了。王掌柜说,是山里来的商队抢了货,说要往玄阴教交差。
韩石接过水壶,指尖触到壶身的凉意。他昨日去药铺买寒蝉草时,就察觉到不对——往日里相熟的药铺掌柜,今日连眼皮都没抬,只递来药包时低声道:莫问出处,拿了快走。
清儿,他放下水壶,你去把竹篓里的赤阳草拿出来。
菡清应了一声,从里间捧出半筐赤阳草。草叶上的露珠还未干透,却带着股焦糊味——这是被高阶灵气灼烧过的痕迹。韩石捏起一片草叶,放在鼻尖轻嗅,瞳孔微缩:这是被玄阶法器震过的。
玄阶?菡清凑过来,难道是玄阴教的人?
韩石没有回答。他望着街上来往的修士,忽然发现今日的生面孔格外多:有的背着镶铜的剑匣,有的腰间挂着刻着兽纹的储物袋,甚至连挑着菜担的老妇,竹筐里都藏着半块玄铁令牌。这些人虽刻意收敛了气息,但韩石能感觉到,他们腰间的法器都在微微震颤——那是长期沾染血腥才会有的。
阿石,菡清拽了拽他的衣袖,那边......
顺着她的目光,韩石看见街角围了一群人。三个身着青衫的修士正被五个玄衣汉子围住,为首的玄衣汉子满脸横肉,手持一柄带倒刺的铁鞭:交出你们从矿脉里挖的灵石,饶你们不死!
凭什么?为首的青衫修士后退半步,手中长剑指向对方,这矿脉是落云坊的地界,轮得到你们玄阴教撒野?
落云坊?玄衣汉子嗤笑一声,昨日夜里,你们的威远镖局已经护着最后一批灵石滚了。现在这落云坊,是玄阴教说了算!
韩石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怀中的龟纹盾。他能感觉到,石锁在微微发烫——这是它在提醒他,危险正在逼近。自突破炼气六层后,他对危险的感知愈发敏锐,此刻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与煞气,比任何符箓都更清晰地传递着警告。
清儿,他轻声道,去把我们的行李收拾好。
菡清愣住:现在?
现在。韩石望着那群争执的修士,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玄阴教既然敢插手落云坊,说明他们图谋已久。今日不过是试探,明日......他没有说完,但菡清已经明白——一场血雨腥风,就要来了。
接下来的半日,韩石几乎将竹屋翻了个底朝天。他将积攒的符箓、丹药、灵草一一分类,将不重要的聚灵散回春丹低价卖给相熟的药铺,换来三袋下品灵石和两柄精铁剑。菡清则将他平日里缝补的衣物、常用的草药重新打包,连床板下的静心草都掏了出来。
阿石,菡清捧着个绣着菊花的布包,这是你去年给我做的香囊,要带着吗?
韩石接过香囊,入手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他望着布包上歪歪扭扭的针脚,想起初到落云坊时,两人挤在这间竹屋里,她总爱用野菊给他缝香囊驱蚊。如今,这香囊成了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带着。他将香囊系在腰间,等出了乱局,我们再回来。
傍晚时分,落云坊市的喧嚣达到了顶峰。韩石站在竹屋门口,望着远处腾起的黑烟——那是威远镖局的仓库被点燃了。几个玄衣修士正押着几个浑身是血的镖师,往坊市外拖拽,为首的镖师嘶声喊着:玄阴教要的从来不是灵石!他们在找......
话音未落,一柄铁鞭抽在他背上,鲜血溅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暗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