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在酒坊待了整整一下午,从野枣的挑选问到发酵的温度,连哑叔往缸里添山泉水的手势都拍了照。当看到石头账本上“笑声三箩筐”的记录时,他忽然让翻译问:“这些……也是酿酒的原料吗?”
韩立指着窗外的山楂林,远处的老槐树,还有正在晒桂花的妇女们:“这些都是。开心的时候,酿出来的酒是甜的;用心的时候,酒里就有了魂。”
皮埃尔似懂非懂,却认真地点点头,从包里拿出瓶红酒递给韩立:“这是我酒庄的酒,请你们尝尝,或许……能给你们新酒的灵感。”
当晚,祠堂里摆了桌简单的宴席,野枣酒配着炖土鸡,皮埃尔吃得赞不绝口,说这是“有烟火气的美味”。酒过三巡,他忽然站起来,举起酒杯说:“我想跟你们合作,把槐香村的酒卖到法国去,用你们的竹篓,贴你们的老槐树标签,让更多人知道,中国乡村有这样的好酒。”
老支书磕了磕烟袋锅,烟丝落在桌上:“合作可以,但有一条——酒得在咱村酿,原料得用咱村的野枣桂花,不能变味。”
“当然,”皮埃尔笑得真诚,“灵魂在哪里,酒就该在哪里诞生。”
送皮埃尔离开时,月亮已经爬上了老槐树梢。他握着韩立的手说:“你们守护的不只是酿酒的手艺,是……生活的诗意。”翻译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光。
石头举着皮埃尔送的红酒,在月光下晃了晃:“嫂子,咱的酒真要出国了?”
“嗯,”韩立望着远处的酒坊,灯火在夜色里像颗温暖的星,“但不管走到哪,根还在这槐香村,在陶缸里,在竹篓里,在咱每个人的手心里。”
哑叔往酒坊的灶膛里添了块柴,火光映着新酿的酒坛,坛口的红布在风里轻轻摇。他摸出那个“哑”字木章,在刚封好的酒坛上盖了个印,朱砂的颜色在月光下格外鲜亮,像给这坛酒,又像给槐香村的日子,盖了个踏实的戳。
三、新酒单上的期盼
第二天一早,石头就在账本上添了行新字:“十月廿三,法国客人来,订下出口意向,新酒名暂定‘槐香·东方韵’。”他把皮埃尔送的红酒小心地收进储物袋,说要留着等第一批酒出口时开封。
韩立和酒师傅商量着新酒的配方,野枣酒里加些皮埃尔带来的红酒酵母会怎样?桂花酒窖藏时埋在山楂树下,会不会染上果香?哑叔在旁边听着,忽然往缸里扔了颗晒干的野山椒,比划着“一点点,增加层次”。
酒师傅愣了愣,舀了点酒尝了尝,忽然拍着大腿:“中!有点微辣,更能突出枣的甜,这是哑叔的独门秘方!”
阳光透过酒坊的窗棂,照在新写的酒单上:野枣酒、桂花酒、青梅酒、山椒调味酒……每样酒名旁边,都画着小小的图案,野枣是圆的,桂花是碎的,山椒是尖的,像群调皮的精灵。
石头举着酒单往镇上跑,说要去印成海报,贴在超市和酒店里。韩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酒坊就像棵老槐树,扎在槐香村的土里,枝桠却借着风,往更远的地方伸展,而每片新叶,都带着故乡的味道。
哑叔蹲在竹篓旁,继续编那朵桂花,竹篾在他手里弯出温柔的弧度。远处的山楂林里,几只麻雀落在枝头,啄食着熟透的野枣,叽叽喳喳的叫声混着酒香飘过来,像在说,这日子啊,就该这样,有滋有味,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