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日头偏西,最后一罐果酱才卖出去。石头数着手里的钱,指尖冻得通红,却笑得合不拢嘴:“嫂子,咱这趟赚了五百多!够给村里买两车煤了!”
超市经理留他们吃饭,在员工食堂端上了白菜炖肉、油炸花生,还有碗热乎乎的饺子。“尝尝咱城里的饺子,”经理往韩立碗里夹了个,“白菜猪肉馅的,比你们村里的红薯面饺子洋气吧?”
韩立咬了一口,油香混着肉香确实不错,可吃着吃着,就想起了娘包的萝卜饺子,虽然素,却带着柴火的香。“还是家里的饺子对味,”她笑着说,“等过了年,您去村里,我让二婶子给您包红薯面的,就着咱的山楂酱吃,保准比这香。”
经理哈哈大笑:“中!我一定去,顺便再订五千罐酱,开春上架!”
三、村里的新盘算
牛车回到村口时,天已经擦黑了。祠堂的灯亮得像团火球,老远就听见里面的笑声。推开门一看,妇女们正围着炭火盆纳鞋底,三柱叔在劈柴,老支书坐在炕沿上抽着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回来啦!”二婶子第一个迎上来,接过韩立手里的钱袋,“卖得咋样?冻坏了吧?快上炕暖和暖和。”
韩立脱了冻硬的棉鞋,脚踩在热炕席上,暖得直哆嗦。石头把赚的钱往桌上一放,硬币“哗啦”响:“赚了五百多!超市的经理说,开春还要订五千罐!”
祠堂里顿时炸开了锅。李寡妇的娃拍着小手喊:“能买糖吃啦!”三柱叔举着劈柴刀笑:“我就说咱的酱能行!开春我就把西坡的荒地开出来,多种些山楂树!”
老支书磕了磕烟袋锅,沉声道:“我跟韩立合计了,这钱不能全分了。留一半买台电动搅拌器,省得妇女们总用铁铲搅,胳膊都累肿了;再留两百块,请个师傅来教咱做果酒,超市经理说果酒比果酱还赚钱。”
“果酒?”二婶子眼睛一亮,“是不是像镇上卖的那样,甜丝丝的?俺娘家那边有人会做,要不俺去请过来?”
“中!”老支书点头,“就请你娘家的师傅,工钱好说,管吃管住,再给两罐新酱当谢礼。”
哑叔不知啥时候进来的,手里捧着个坛子,往桌上一放,揭开泥封,一股酒香飘出来——是他用野枣泡的酒,在缸里埋了半年,枣香混着酒香,醇厚得很。他往每个人碗里倒了点,又指了指坛子,意思是“这酒能卖”。
韩立抿了一口,先是微辣,接着就是绵长的甜,比镇上卖的果酒多了股子土味,却更耐品。“就按哑叔这方子做,”她放下碗,“开春就酿,保证能成。”
炭火盆里的火越烧越旺,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妇女们聊着开春要种的果树,男人们盘算着要盖的酒坊,孩子们则围着坛子闻酒香,笑声撞在梁上,落下来都带着甜。
韩立靠在炕沿上,看着这热闹的光景,忽然觉得,这冬雪下的槐香村,藏着比果酱更浓的甜。就像哑叔的果酒,埋在土里越久,滋味越厚。她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超市经理给的新合同,还有块二婶子塞的糖饼,硬邦邦的,却带着温度。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老槐树上,簌簌地响。韩立知道,等开春雪化了,西坡会栽满新的山楂树,祠堂旁会建起新的酒坊,玻璃罐里的果酱会装进更体面的包装,而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日子,会像这炭火,越烧越旺,暖得能焐化整个冬天的雪。
“明儿个,”她忽然开口,声音混在笑声里,却格外清亮,“咱去镇上扯块红布,把牌坊上的‘槐香采摘园’再描一遍,要红得像山楂酱,亮得像灶膛里的火。”
没人反对,只有炭火“噼啪”地应着,像在说“中,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