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破开灵界黑煞岛的晨雾时,海面上正浮着一层淡淡的金光——那是护界阵的光网穿透海水,在浪尖织出的薄纱。韩立站在船头,望着远处墨蓝色的海平线,指尖缠绕着一缕灵力,与沙枣林带来的共生苗种子产生着共鸣。种子在玉盒里轻轻颤动,表皮的纹路一半泛着沙枣的暖黄,一半透着蓝萤花的幽蓝,像揣着一个小小的三界缩影。
“老渔民说,海沟在黑煞岛东南百里处,深不见底。”历飞羽从船舱走出,手里捧着一卷海图,图上用朱砂标着密密麻麻的记号,都是渔民们世代相传的“险地”,“最深处的‘墨渊’,连灵界的化神修士都不敢轻易靠近,据说那里的海水能蚀灵力,连法宝都撑不住半个时辰。”
她指尖点在海图中央的漩涡标记上,那里正是墨渊的入口:“但也就在那附近,渔民们常能捡到带纹路的贝壳,壳上的花纹和护界阵的子纹极像,只是更繁复,带着股海水的腥气。”
说话间,灵舟已靠近黑煞岛的渔港。数十艘渔船正泊在岸边,渔民们扛着渔网、搬着渔获,忙得热火朝天。看见韩立的灵舟,几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迎了上来——为首的是老渔民的儿子阿石,当年韩立修补黑煞岛礁石阵时,他还是个跟在后面递工具的半大孩子,如今已是渔港里最壮实的渔夫。
“韩先生,历姑娘,可把你们盼来了!”阿石嗓门洪亮,手里还提着一串刚上岸的海虾,虾壳上的纹路竟真的泛着淡淡的阵纹光泽,“我爹前儿个还念叨,说墨渊里的‘鸣贝’最近闹得厉害,夜里总发出怪响,礁石阵的光都弱了几分,怕是又有异动。”
“鸣贝?”韩立接过海虾细看,虾壳的纹路确实与护界阵同源,只是更原始,带着股野性的张力。
“就是长着阵纹的贝壳,”阿石挠挠头,领着他们往渔港深处走,“平日里埋在海沙里,安安分分的,可一旦有陌生灵力靠近,就会发出嗡嗡的响声,壳上的纹路还会发光,像在警告啥似的。我爹说,这贝是墨渊的‘守门神’,守着海沟里的老东西。”
渔港尽头的石屋里,老渔民正坐在矮凳上,用锥子给新织的渔网补缀——网眼的大小竟与护界阵的节点间距分毫不差,每个结扣上都缠着一小段海苔,泛着湿润的蓝光。看见韩立二人,老人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放下锥子就往灶房走:“刚熬了海带汤,加了沙枣干,你们尝尝,是按北境的法子做的。”
汤锅掀开的瞬间,一股奇特的香气弥漫开来——海带的咸鲜混着沙枣的甜润,竟让石屋里悬挂的贝壳风铃都轻轻颤动,贝壳上的纹路泛起微光,与护界阵的光网产生了共鸣。“你看,”老渔民舀出两碗汤,笑着说,“三界的东西混在一起,就是不一样,连贝壳都认亲呢。”
韩立喝了一口汤,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灵海中的共生苗种子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他低头看向碗里的海带,叶片上的脉络竟与记忆中北境连星阵的走向完全一致,而沙枣干泡发后,果肉的纹路则像极了流萤涧的蓝萤花茎。“这不是巧合,”他放下碗,眼神凝重起来,“墨渊里的鸣贝,还有这些海生动植物的纹路,怕是与异界残纹有关——它们在模仿护界阵,却又带着海水的野性,成了介于三界规则与异界规则之间的‘中间态’。”
历飞羽指尖的逐月弓轻轻震颤,箭囊里的灵箭自发指向东南方:“鸣贝的响声,应该是在抵抗残纹的侵蚀。就像沙枣林的共生苗能压制残纹,这些海里的生灵,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海沟。”
次日清晨,阿石带着三个经验丰富的渔民,驾着最大的一艘渔船,载着韩立二人驶向墨渊。越靠近海沟,海水的颜色越深,从碧绿变成墨蓝,最后竟成了近乎黑色的浓墨,阳光穿透海面,只能落下淡淡的光斑,像碎在地上的星子。
“到了。”阿石指着前方的漩涡,那里的海水正在逆时针旋转,边缘泛着白色的泡沫,隐约能看见漩涡中心有微光闪烁,“那就是墨渊入口,鸣贝的响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韩立放出神识探入漩涡,却被一股粘稠的力量弹了回来——那力量带着股既不属于三界,也不属于异界的混沌感,像被揉乱的丝线,缠得人头晕目眩。“这海水里的灵力是‘混沌态’的,”他皱眉道,“既非生也非死,既非正也非邪,难怪普通修士无法靠近。”
历飞羽取出共生苗种子,玉盒刚打开,种子就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漩涡之中。片刻后,漩涡中心的微光突然暴涨,形成一道竖直的光柱,光柱中浮现出无数鸣贝的影子,壳上的纹路正在快速变换,像在传递某种信息。
“是‘求救信号’!”历飞羽读懂了纹路的含义,“鸣贝的族群快撑不住了,残纹正在吞噬它们的灵智,让它们从‘守门神’变成‘破坏者’。”
说话间,漩涡里突然冲出数十道黑影,竟是被残纹侵蚀的鸣贝——原本莹白的贝壳此刻泛着灰黑色,纹路扭曲如蛇,张开的壳口喷出黑色的雾气,所过之处,连护界阵的光网都泛起了涟漪。
“小心!”阿石大喊着甩出渔网,网眼的阵纹亮起,暂时挡住了黑雾,“这是‘蚀心贝’,被它们的雾沾到,连神魂都能被搅乱!”
韩立祭出清玄剑,剑身上的三界灵力流转,劈向蚀心贝时,那些扭曲的纹路竟出现了片刻的停滞,像被强行捋直的乱线。“有用!”他精神一振,“它们的本质还是模仿护界阵的生灵,只要注入纯粹的三界气息,就能暂时压制残纹!”
历飞羽的灵箭同时射出,箭尾的沙枣花纹在海水中炸开,形成一张金色的光网。被光网罩住的蚀心贝发出痛苦的嘶鸣,灰黑的贝壳上渗出细密的水珠,像在流泪,扭曲的纹路也渐渐舒展,露出原本莹白的底色。
“是沙枣林的气息!”历飞羽惊喜道,“它们在抗拒残纹,只是被侵蚀得太深,控制不住自己!”
阿石和渔民们见状,立刻将带来的海苔饼、沙枣干抛向海水中。这些带着三界烟火气的食物在海水中化开,形成无数细小的光点,被蚀心贝吸入壳中。奇迹发生了——那些光点在壳内亮起,像星星点亮了黑夜,残纹的灰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鸣贝们重新闭上贝壳,沉入水中,发出温和的嗡鸣,像是在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