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沙枣酿春(1 / 2)

观星台的钟声余韵未散,韩立和历飞羽已提着竹篮走进沙枣林。晨露还挂在叶尖,被阳光折射成细碎的彩虹,落在满地金黄的果实上,像撒了层碎钻。孩子们还在林间嬉闹,把熟透的沙枣抛来抛去,笑声惊起几只灰雀,扑棱棱掠过头顶的光网——那是护界阵的灵力脉络,此刻正泛着温润的金光,与沙枣林的生机交织成一片流动的暖。

“慢点抛,砸坏了核可种不出新苗。”历飞羽笑着捡起一颗滚到脚边的沙枣,擦去果皮上的泥渍。这颗果子格外饱满,顶端还留着片嫩绿的果蒂,她指尖轻轻摩挲,忽然想起当年在北境寒潭边,韩立就是用这样一颗沙枣,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抱怨——那时他们刚补完连星阵最北的节点,冻得嘴唇发紫,他从怀里掏出颗捂热的沙枣,硬塞进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甜吧?等开春了,咱在这儿种片沙枣林,以后补阵累了,就来摘果子吃。”

如今,当年的寒潭早已被护界阵的暖流改造成了温泉,而这片沙枣林,早已从最初的三两棵,蔓延成了覆盖北境的林海。

韩立正蹲在老沙枣树下,小心翼翼地刨开泥土。树根处鼓起个小小的土包,是去年孩子们埋下的木牌——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星阵图,此刻木牌边缘已长出细密的根须,与沙枣树的根系缠在了一起,红漆画的纹路泛着微光,正随着树脉的搏动轻轻闪烁。

“你看。”他招手让历飞羽过来,指尖拨开根须,“木牌上的漆料混了灵犀草汁,本是为了让纹路持久,没想到竟引着树根长过来了。”那些红漆纹路像血管一样,将木牌与树身连为一体,“这孩子叫小石头,去年刻木牌时非要用爹爹的墨斗线,说这样画的阵纹才直,现在看来,倒真成了活的阵眼。”

历飞羽凑近细看,木牌背面还刻着行小字:“给阵阵喂甜枣,它就不会生病啦。”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她忽然想起昨夜三界镜中,滞灵雾最稀薄的地方,正是这片沙枣林——原来孩子们用最朴素的方式,给护界阵喂了三年“甜枣”,那些埋在树下的果子、画着笑脸的木牌、缠着红绳的祈愿符,竟在不知不觉中,织成了最坚韧的防线。

“老观主说得对,烟火气才是阵法的魂。”历飞羽拿起竹篮,开始捡拾落在地上的沙枣,“多摘些熟透的,回去酿新酒——今年的酒曲里加了流萤涧的蓝萤花粉,据说能让灵力更鲜活。”

韩立应着,目光却被林边的景象吸引。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农人正扛着锄头走来,领头的汉子老远就打招呼:“韩先生,历先生,今儿要往观星台送新酿的浆水,你们要不要捎些?”这是北境最大的酒坊掌柜王二柱,他爹当年是秦伯的邻居,曾跟着韩立学过基础的阵纹绘制,如今酒坊的酒坛上,仍印着简化的连星阵纹,说是能让酒气更醇厚。

“正好要酿沙枣酒,来两桶浆水确是好的。”韩立笑着应道。王二柱身后跟着个半大孩子,背着个小竹篓,里面装着些奇形怪状的木块——是用沙枣木雕刻的小阵盘,上面刻着孩子们发明的“新阵纹”,有像小鱼的,有像飞鸟的,还有个刻成沙枣模样的,纹路盘绕如核。

“这是狗剩刻的‘聚灵阵’,”王二柱拍着孩子的肩膀,满脸骄傲,“前儿个测试,竟真能让菜窖里的土豆多存半个月不坏。老先生说,这阵纹虽简单,却摸到了‘循环’的门道,让护界阵的修士们都拿去研究了。”

那叫狗剩的孩子红着脸把木阵盘往身后藏,却被韩立笑着接了过来。木盘入手温润,刻痕深浅不一,却透着股灵气——最中心的沙枣核纹路,竟与护界阵总纲的核心纹有七分相似。“刻得好。”韩立从怀里摸出块灵犀草汁调和的红漆,递给孩子,“下次试着在核纹周围加圈光晕,像太阳照着沙枣那样,说不定能让聚灵效果更好。”

狗剩眼睛一亮,接过漆块就蹲在地上比划起来,王二柱在一旁笑道:“这孩子打小就爱蹲在观星台外看你们画阵,说长大了要给护界阵刻件‘新衣裳’。”

说话间,林外传来车马声。几辆骡车停在沙枣林边缘,车上装着鼓鼓囊囊的麻袋,上面印着灵界黑煞岛的船锚标记。赶车的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扯开嗓子喊:“韩先生!历先生!黑煞岛的海枣干送到了!老渔民说今年的晒得透,泡酒最是合适!”

这是黑煞岛每年开春都要送来的礼。当年滞灵雾第一次侵袭灵界时,是北境的沙枣酒帮他们驱散了礁石阵上的雾气——酒中蕴含的人间烟火气,竟比纯粹的灵力更有效。从此每年海枣丰收,黑煞岛都会晒成干果送来,说是“给护界阵添份海味”。

“正好和沙枣混着酿,”历飞羽掂了掂手里的海枣干,果皮上还带着淡淡的海盐味,“去年用这个法子酿的酒,流萤涧的弟子们都说带着海风的清爽。”

骡车旁还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捧着个精致的木盒,是仙界流萤涧派来的信使。“先生,这是新培育的‘萤光枣’种子,”年轻人打开木盒,里面铺着丝绒,放着几十粒月牙形的种子,表皮泛着淡淡的蓝光,“老观主说,这果子能在夜间发光,既像沙枣又似蓝萤花,种在护界阵的节点上,既能当标记,又能散发生机,最是合适。”

韩立拿起一粒种子,指尖传来微弱的波动——是沙枣的温厚与蓝萤花的清灵交织的气息。他忽然想起昨夜三界镜中,流萤涧的弟子们用蓝萤花瓣擦拭阵盘,那些枯萎的花枝竟抽出新芽,原来生机的传递,从不需要刻意的仪式。

“替我们谢过老观主。”韩立将种子小心收好,“等秋收了,我们把新结的萤光枣酿进酒里,再给流萤涧送去。”

信使笑着应了,又从行囊里取出一卷画轴:“这是弟子们画的‘护界阵新图’,说要请先生指点。”展开画轴,上面竟不是严谨的阵纹图谱,而是幅热闹的长卷——沙枣林里孩子们埋木牌,黑煞岛渔民在礁石上晒渔网,流萤涧弟子给蓝萤花浇水,每个场景里都藏着阵纹的影子,像血管一样串联起三界的烟火。

“画得好。”历飞羽轻声赞叹,“比那些刻在玉简上的图谱,更像活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