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的最后一根木梁稳稳落定,发出沉闷的“咚”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沙雀。韩立站在台基下,望着工匠们用金沙晶粉末勾勒台沿的星纹,粉末落在新漆的木头上,像撒了把碎金。
“再有半个时辰,就能赶上双星汇了。”历飞羽抱着逐月弓走来,弓弦上别着支新削的箭,箭尾的雁羽是今早从胡杨林捡的,带着晨露的湿意,“秦管事说,灰袍前辈从南域捎了信来,说七玄门的望月台也修好了,今晚要和咱们这儿的观星台对一次阵。”
韩立抬头望向天际,镇界星已隐隐发亮,另一颗与之呼应的星辰也在西方渐显——双星汇的征兆越来越明显。他摸出怀中的镇魂玉,玉身温润,与观星台地基下的玄冰玉产生了微妙的共鸣,台基上的星纹随之泛起微光,像沉睡的巨龙缓缓睁眼。
独眼汉子指挥着沙客们调整阵盘,这些曾以阵法为祸的修士,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将天枢阵残纹补进台柱的刻痕里,手法笨拙却格外认真。“韩先生,您看这处衔接得如何?”他指着一根台柱,上面新旧纹路的接口处,特意刻了朵小小的沙枣花,“是按您说的,用北境的花当过渡,既不违古法,又接地气。”
韩立伸手摸过刻痕,沙枣花的纹路里还残留着凿子的温度。“很好。”他笑着点头,“沈阁主当年说过,阵法若要活,就得沾着人间的烟火气。”
日头偏西时,观星台终于完工。整座台子依山而建,台基用断沙谷的红石砌成,刻满天枢阵的前半段图谱;台身是北境特有的铁木,缠着七玄门样式的云纹木带;最高处的观星仪,则是用万法阁密库找出的青铜古镜改造而成,镜面能映出百里外的星轨。
“上来看看?”历飞羽踩着新铺的石阶往上走,裙角扫过阶边的星纹,粉末被带起,在夕阳里划出细碎的光痕。
韩立跟上时,正见她站在观星仪前,伸手触碰镜面。青铜镜突然亮起,映出七玄门望月台的景象——那里的弟子们也在忙碌,张长老坐在轮椅上,正指挥着弟子们调整阵眼,望月台的星纹与观星台的纹路在镜中渐渐重合,像两半终于拼合的玉佩。
“通了!”历飞羽回头,眼里的光比星纹还亮,“灰袍前辈说的‘两界镜’,真的能让两座台阵共鸣!”
镜中,灰袍老者的身影出现在望月台,对着他们拱手笑道:“飞羽丫头,韩立小子,三百年了,天枢阵总算能在双星汇时完整运转一次。沈阁主和你师祖要是看见,怕是要掀翻酒桌喽!”
观星台的工匠们、沙客们、赶来围观的牧民们都笑了起来,笑声撞在台柱上,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与镜中望月台传来的钟声遥遥相和,像一曲跨越千里的合奏。
暮色四合,双星汇正式开始。镇界星与西方星辰的光芒越来越盛,观星台的星纹突然亮起,顺着地基下的玄冰玉蔓延,与连星阵的光网连成一片,又通过两界镜,将光芒传向七玄门的望月台。
韩立与历飞羽并肩站在台沿,看着光网如潮水般漫过北境的戈壁、沙丘、胡杨林,所过之处,沙萤们纷纷飞起,在光网中组成流动的星带;冰封峡的锁灵阵也亮了起来,蓝光与金光交织,像条守护的河;连月牙泉的牧民毡房顶上,风信旗的星纹都在发光,与天地间的大阵呼应。
“你看那些牧民。”历飞羽指着台下,只见月牙泉的老汉带着孩子们,举着自制的星纹灯笼,围着观星台的基座跳舞,灯笼的光与星纹的光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人间灯火,哪是阵法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