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来过。”韩立望着锁灵阵与玄冰玉完美契合的纹路,忽然明白,“这玄冰玉是她当年埋下的,锁灵阵的底子,三百年前就有了。”他想起红绸卷宗里的记载,沈阁主曾在北境主持过“固脉工程”,为商道沿途的险地布下防御阵,只是后来战乱频发,大多被遗忘了。
返程时,雪已停了。夕阳穿透云层,给冰封峡镀上一层金红,锁灵阵的光纹在雪地里闪着蓝幽幽的光,与连星阵的金光交相辉映,像两条守护的龙。西漠商队的伙计们送来几袋暖身的姜茶,其中一袋里还混着块沙枣糕,是月牙泉的牧民托他们带来的。
“这糕是用新收的沙枣做的,比上次的甜。”历飞羽掰了一块递给他,自己也咬了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等开春了,咱们在冰封峡的岩壁上刻满连星阵的纹路,让它变成北境最安全的道。”
韩立点头,忽然想起沙客们说的,观星台的主体已快完工。独眼汉子特意让人送来张图纸,上面画着新台的样式——底座是万法阁的星图,栏杆却刻着七玄门的云纹,像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影子。
回到落星渡时,商栈后院的雪已被扫成堆,露出底下的金沙晶珠。秦管事正指挥伙计们往阵珠旁埋酒缸,缸里是新酿的沙枣酒,上面贴着红绸,写着“守岁”二字。“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按北境的规矩,得在阵珠旁埋酒,祈求来年平安。”他指着墙角的一堆年货,“沙客们送来了观星台的木料,牧民们杀了年猪,就等你们回来分肉了。”
后院的石桌上,放着本摊开的旧卷,是灰袍老者托人从南域捎来的,里面补录了万法阁失传的“星衍术”。韩立翻开看时,发现页边有历飞羽的批注,字迹娟秀,却带着股韧劲,与沈阁主的笔迹隐隐相合。
“沙萤们好像怕冷,都躲进布包里了。”历飞羽从怀里掏出布包,里面的沙萤挤成一团,绿光黯淡了不少。她将布包放在阵珠旁,借着连星阵的暖意,虫子们才渐渐舒展翅膀,在光纹上缓缓爬行。
夜幕降临时,落星渡的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商栈的伙计们在院里搭起篝火,沙客们带来了自酿的烈酒,牧民们端着热气腾腾的手抓肉,连西漠商队的掌柜都留下来守岁。独眼汉子特意带着几个年轻沙客赶来,他们手里捧着块新刻的牌匾,上面写着“两界同辉”,是用观星台的边角料做的,字里还嵌着金沙晶的粉末,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这牌匾,该挂在商栈门口。”秦管事接过牌匾,眼里的老泪在火光下格外亮,“三百年了,七玄门和万法阁,总算在北境合到一块儿了。”
韩立和历飞羽并肩站在篝火旁,看着众人围着连星阵的光网跳舞。沙客们哼着万法阁的古谣,牧民们唱着北境的小调,商队的伙计敲着酒缸打节拍,火光映着他们的脸,也映着地上的星纹,像一幅流动的画。
“你看。”历飞羽忽然指着夜空,雪后的星星格外亮,连镇界星都比往常清晰,“它们好像在和连星阵说话。”
韩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星光与地脉的光网交织,竟在半空形成了完整的天枢阵图谱。他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不是把旧物锁进卷宗,而是让那些发光的纹路,在不同的时代里,被不同的人拾起,补全,最终连成一片照亮前路的光。
篝火渐渐燃尽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光落在冰封峡的方向,锁灵阵的光纹与连星阵的金光同时亮起,像在迎接新的一天。韩立和历飞羽站在商栈门口,看着那块“两界同辉”的牌匾在晨光里泛着暖光,忽然觉得,沈阁主和师祖们当年未竟的心愿,正在这片土地上,以最朴素的方式,一点点实现。
雪地里的脚印被新的落雪覆盖,却掩盖不了那些埋在沙下的阵珠,那些刻在岩壁上的纹路,那些藏在凡人心里的守护。北境的风依旧凛冽,却因为这些光,这些人,变得温柔起来,像一首唱不完的歌,在胡杨林里,在冰封峡间,在每一个守护与被守护的日子里,轻轻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