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灵力……”韩立忽然想起图谱上的话,取出镇魂玉碎片按在火绒草旁,同时示意历飞羽也将玉佩贴上。双玉相触的刹那,火绒草突然剧烈震颤,叶片纷纷展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花蕊,空气中弥漫开辛辣的香气——正是蚀沙虫最忌惮的气息。
“成了!”历飞羽将火绒草塞进陶罐,粉末状的草叶在双玉灵力催动下,渐渐泛起红光。
此时,独眼汉子已带着沙客追到崖下,见阵珠旁空无一人,正觉蹊跷,忽然闻到火绒草的香气,脸色骤变:“不好!是焚灵粉!”
话音未落,韩立已将陶罐掷向虫群。陶罐在空中炸开,红色粉末如烟雾般散开,蚀沙虫碰到粉末,瞬间化作一团团火星,发出刺耳的尖叫。独眼汉子手里的黑陶罐也被粉末溅到,罐身迅速融化,里面的虫群倾巢而出,却在接触到空气里的粉末后,纷纷化为流萤般的光点。
“破他们的阵盘!”历飞羽箭矢连珠,每支箭都精准地射向沙客腰间的阵盘。那些残阵本就不稳,被灵力箭一撞,顿时崩碎开来,沙客们惨叫着倒地,体内灵力被溃散的阵盘反噬,经脉寸断。
独眼汉子见势不妙,转身就往崖顶跑。韩立祭出清玄剑,剑气顺着连星阵的纹路蔓延,在他脚边织成一张光网。“三百年前万法阁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韩立的声音在谷中回荡,“沈阁主布下天枢阵是为护界,你们却用残阵为祸,不觉得羞耻吗?”
独眼汉子被光网困住,闻言猛地抬头,独眼赤红:“护界?当年天谴下来时,谁护过我们?!”他从怀里掏出半块残破的玉符,上面刻着万法阁的徽记,“我师父守着观星楼的残阵,最后被魔气啃得只剩骨头,你们七玄门的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韩立一怔,忽然想起灰袍老者说过的“误会”。原来三百年前的断裂,不只是界门的封印,还有人心的隔阂。
历飞羽走上前,将红绸卷宗里的图谱展开:“这是沈阁主的亲笔,上面说‘万法阁旁支弟子,若愿归正,可持此图谱入观星楼,共修天枢阵’。”她指着图谱角落的一行小字,“这里写着,断沙谷的蚀沙虫巢穴下,藏着万法阁的一处密库,里面有修复残阵的方法。”
独眼汉子盯着图谱,手抖得厉害,忽然瘫坐在沙地上,捂着脸发出呜咽声。那些倒地的沙客也纷纷抬头,眼里的凶戾渐渐被茫然取代。
风渐渐平息,断沙谷的红石崖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红。韩立蹲在独眼汉子身边,将连星阵的阵盘递给他:“连星阵是天枢阵的衍化,你们若愿帮忙修补,这阵盘便给你们。”他指着远处的落星渡,“商栈里有万法阁的旧卷,秦管事说,那些卷子里记着你们师父当年的阵法心得。”
独眼汉子接过阵盘,指尖抚过上面的星纹,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观星楼的方向重重叩首。其余沙客也跟着跪下,风沙卷起他们的衣袍,露出里面藏着的、早已磨得发亮的万法阁徽记。
采完火绒草返程时,韩立忽然发现红石崖的石缝里,那些未被采摘的火绒草竟开出了细碎的花,花瓣在风中摇曳,像无数流动的萤火。历飞羽摘下一朵别在发间,笑道:“你看,它们好像知道我们解开了个大误会。”
韩立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连星阵光网,光网的西翼节点处,多了几个忙碌的身影——是独眼汉子带着沙客在修补阵基。他忽然明白,沈阁主在图谱上画下火绒草时,或许早就料到,三百年后的某一天,这些散落的星子,终会重新连成一片光。
商栈后院的石磨旁,秦管事正翻晒着新收的草药,里面混着几株带着沙土的火绒草。韩立将新炼的焚灵粉装进陶罐,历飞羽则在旁边整理从密库找到的万法阁旧卷,阳光透过胡杨林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卷册上的星图里,像给那些古老的纹路,镀上了层新的金光。
“断沙谷的沙客说,要在密库旁建座新的观星台。”历飞羽忽然抬头,眼里闪着光,“说要和七玄门的望月台遥遥相对,就像当年沈阁主和我师祖想的那样。”
韩立笑着点头,将一颗刻好的金沙晶珠递给她。珠上除了连星阵的纹路,还刻着个小小的“立”字——是他昨夜想了半宿才定下的,取“立阵、立身、立心”之意。
历飞羽接过晶珠,指尖在“立”字上轻轻摩挲,忽然在旁边补刻了个“羽”字,刻痕浅而柔,像羽毛落在沙上。“这样就齐了。”她把晶珠放进韩立掌心,两指相触的瞬间,珠上的纹路同时亮起,映得两人眼底一片暖黄。
落星渡的夜色渐浓,连星阵的光网在戈壁上蜿蜒,像条流淌的星河。远处的断沙谷传来隐约的凿石声,是沙客们在修建新的观星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竟与商栈里翻卷的沙沙声,汇成了一首奇特的歌谣——像在诉说着过去的遗憾,又像在吟唱着未来的期盼。
韩立和历飞羽并肩站在胡杨林旁,望着光网尽头的星辰。风里的沙砾依旧带着凉意,却不再刺骨,反而像带着某种温柔的提醒——提醒着每一个行走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所谓守护,从来不是一两个人的独行,而是无数双手,在时光里接过同一份责任,让星子的光芒,穿透风沙,照亮前路。
石磨上的金沙晶珠还在轻轻转动,珠上的“立”与“羽”在月光下交相辉映,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在沙海的流萤里,写下属于他们的,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