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的天穹,此刻已彻底沦为非人之境,宛若一幅泼洒了无尽绝望与毁灭的炼狱绘卷。那道横亘于天的巨大裂缝,不再仅仅是空间的割裂,更像是由世界意志强行撕开、却无法愈合反而持续溃烂的伤疤。裂缝之内,并非虚无,而是翻涌沸腾着最原始的混沌气流,它们相互碰撞、湮灭,喷吐出足以让万物归墟、让法则崩坏的恐怖气息。更令人心悸的是,自那裂缝深处,无数条由扭曲法则凝聚而成的暗沉锁链探伸而出,每一条锁链上都紧紧缠绕、束缚着无数面目扭曲、无声哀嚎的神魔虚影!这些虚影仿佛是过往试图挑战天门或陨落其中的强大存在,此刻却被榨取最后的力量,化为稳固这条禁忌通道的燃料与基石!其散发出的威压之盛,如同整个天穹都化作了实质的巨石,狠狠碾压在下方每一位幸存修士的神魂之上,令他们气血翻腾,元神刺痛,几欲当场崩解消散!
然而,就在这宛若末日降临、众生皆匍匐待死的图景之下,一道身影却巍然屹立于天地之间,其存在本身,就已蛮横地打破了常理,成为了这绝望背景中唯一一抹令人心颤的异色!
楚狂?或许此刻,称之为一头自亘古沉睡中苏醒、携带着无尽怒火与力量的“修罗”,更为恰当。
化天劫的混沌光柱已彻底消散,但其洗礼的痕迹却深刻烙印于他此刻的身躯。他周身笼罩在沸腾不休的暗赤色血气之中,那并非简单的能量外溢,而是高度凝聚、几乎化为液态的磅礴煞气与生命精元!他原本的身躯已在劫难中彻底崩灭,又于毁灭的极致中重组新生,呈现出一种完美契合杀戮与力量的修罗战躯。肌肉线条贲张却又不失流畅,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狰狞的苍白骨刺刺破肩胛与肘部皮肤,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最为骇人的,是那一双自他背后彻底舒展的修罗血翼——遮天蔽日,翼膜之上血管虬结,仿佛由凝固的血液与暗影编织而成,每一次缓慢而有力的扇动,并非搅动气流,而是直接撕裂周遭的空间,带起一道道漆黑致命的虚空罡风!
暗金色的繁复战纹,自他获得传承的右臂蔓延开来,爬过胸膛,覆盖了半边脸颊,勾勒出古老、神秘而威严的图腾。那不仅仅是纹路,更是初代修罗王权柄与力量的象征,此刻正随着他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隐隐散发着令人臣服的洪荒威压。
他的眼眸,是最为复杂的战场。理性与疯狂如同两条怒龙在其中惨烈厮杀、交织。一边是无边无际、足以淹没一切的杀戮煞气与毁灭本能,咆哮着要焚尽眼前所有;另一边,却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清凉净意,正源自与他心神相连的【苍冥剑】,那是月璃最后意识碎片所化的执念与呼唤,如同暴风眼中唯一静止的磐石,死死锚定着他即将彻底沉沦的自我意识。
在他体内,十一柄已然认主的魔剑——弑神、苍冥、菩提、?(缺失的剑名)、无相、赤霄、霜天、?(缺失的剑名)、?(缺失的剑名)、轮回、寂灭——它们的剑灵与力量不再各自为政,而是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共鸣、咆哮!不同的剑意(弑神的霸道、苍冥的守护、菩提的净化、无相的变幻、赤霄的炽烈、霜天的冰寂、轮回的因果、寂灭的终结……)虽属性迥异,此刻却在他的意志(或者说,是那疯狂与理性碰撞出的极端执念)强行统合下,拧成一股足以斩断因果、破灭规则的恐怖洪流!这股融合的剑意冲天而起,硬生生抗住了天门倾泻而下的浩瀚神威,在其压迫下撑开了一片属于他自身的领域!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暗金战纹的手臂,动作似乎缓慢,却牵引着整个天地的气机。霎时间,十一柄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魔剑虚影自他体内迸发,在他周身浮现、环绕,剑鸣声汇成一道撕裂苍穹的乐章!最终,所有虚影尽数汇聚于他高举的掌心之前,光芒极致压缩、融合,凝聚成一柄横亘天地、巨大无朋的光剑雏形!
那并非实体,而是十一剑力量融合后、高度凝聚的具象化!是意图斩断一切因果、破灭现有规则的终极之刃!光剑之上,流光溢彩,时而浮现弑神斩天的符文,时而闪过净魂莲的虚影,时而流转轮回生灭的意境,时而迸发寂灭万物的死寂……其蕴含的力量,让远处刚刚震飞无相剑的冥夜瞳孔骤缩,让天门裂缝后的冰冷巨眼也首次流露出了一丝清晰的波动!
“冥夜!凌霄子!”
楚狂的声音嘶哑而宏大,不再似人声,更像是万魔咆哮与剑鸣的混合体,其中蕴含的愤怒如同积压了万载的火山,而那决绝之意,则冰冷如万古寒渊!
“此剑,”他握紧了那柄由无尽牺牲与力量凝聚的光剑,剑锋直指天门与冥夜,“为月璃,为白芷,为陆沉舟,为萧云澜,为林小碗,为万象楼,为佛门了尘,为所有被尔等阴谋践踏、牺牲的万千生灵——”
光剑嗡鸣,其威势再度暴涨,仿佛回应着他的誓言与怒火。
“——斩汝等痴妄!断此天门!”
“狂妄!蝼蚁之力,也敢撼天?!”
天门裂缝深处,冥夜歇斯底里的咆哮与楚狂的宣战怒吼轰然对撞。但这并非全部,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充满了对力量无尽贪婪与对众生极致冷漠的意志——属于凌霄子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潮水,自裂缝最深处弥漫开来,加持在那柄斩落的【归一剑】之上!
这柄以白芷神魂为残酷祭品、强行融合了冥夜手中十一柄魔剑(实则是被天机阁秘法污染扭曲、窃取而来的封印之力)的漆黑巨剑,此刻承载了冥夜毕生的野望与凌霄子跨越时空的贪婪执念。它自裂缝核心悍然斩落,剑体仿佛由凝固的深渊铸造,吞噬着周围一切光线与能量。剑锋所向,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成片塌陷、湮灭,显露出其后扭曲混乱的虚无;维系世界的底层法则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纷纷崩断消散。这一剑,仿佛并非为了斩敌,而是要强行将整个中州大陆连同其上的亿万生灵,一同拖入万劫不复的毁灭深渊!
与此同时,楚狂掌前那凝聚了十一剑本源之力、无尽牺牲执念与修罗战意的璀璨光剑,亦发出了最终的咆哮!它没有归一剑那吞噬一切的阴冷,有的只是极致凝聚、欲要斩断一切枷锁、破灭万般虚妄的炽烈与决绝!光剑逆天而上,宛如一道逆流的彩色星河,悍然迎向那毁灭的漆黑洪流!
下一刻,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超越了此界极限、足以弑神屠魔、甚至开天辟地的恐怖力量,于中州天穹的最高点,轰然对撞!
“轰————————!!!”
无法用任何已知的言语去形容那一声巨响。它并非简单的声波,而是法则对撞、能量湮灭本身产生的恐怖轰鸣,瞬间吞噬了天地间一切其他的声音,达到了绝对的“音之真空”。紧随巨响之后的,是那肉眼可见、呈环形骤然扩散的毁灭冲击波!它如同创世之神挥出的无情之鞭,狠狠抽打在已然残破的中州大地上。
炽烈到极致的白光首先吞噬了所有人的视野,仿佛将天地都拖入了一片纯白的虚无。紧接着,那撕裂耳膜、震碎神魂的冲击波才真正降临。中州大陆这艘巨大的“舢板”在能量的暴风雨中疯狂摇晃、战栗!远处,无数屹立了万载的山脉如同沙堡般轰然倾塌,掀起遮天蔽日的尘浪;奔腾的江河被恐怖的力量强行倒卷,洪峰逆流,冲毁万物;大地板块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蔓延千里的巨大鸿渊,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能量风暴的最中心,光线极度扭曲,色彩失去了意义,法则混乱不堪,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仿佛都被彻底打碎、揉捏成一团混沌。那里只剩下最原始、最狂暴的能量湮灭景象。漆黑的归一剑芒与十一色璀璨光剑如同两条太古巨兽,疯狂地撕咬、侵蚀、对耗着对方的力量,每一次碰撞都溅射出足以轻易毁灭城池的恐怖余波。
下方,联盟残存的修士们在这真正的天地伟力面前,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他们依靠着最后残存的、明灭不定的防护阵法,以及彼此间搀扶传递的微弱力量,苦苦支撑着不被那逸散的冲击震成齑粉。鲜血从他们的耳鼻、眼角渗出,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片毁灭风暴的中心,盯着那个以修罗之躯硬抗天命的身影。
他,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那毁天灭地的僵持,仅仅持续了呼吸之间。
【归一剑】的力量,终究融合了冥夜处心积虑的谋划、凌霄子跨越时空的意志加持,以及那被污染扭曲的十一剑封印之力,更带着一股不惜毁灭万物也要达成目的的决绝意志。相比之下,楚狂虽完成了修罗化天,十一剑之力空前凝聚,但这股力量对他而言仍是新生之物,尚未达到如臂指使、圆融贯通的完美之境。
此消彼长之下,那漆黑的剑芒竟缓慢而坚定地,一寸寸向下压来!恐怖的能量倾轧使得楚狂体外那刚重塑不久的修罗战躯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自肩胛、手臂蔓延开来,暗金色的血液刚刚渗出便被周遭狂暴的能量蒸发。那双遮天蔽日的修罗血翼,其上的光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几分,扇动间带起的罡风不再那么撕裂虚空。
冥夜疯狂而得意的笑声穿透能量风暴,清晰地传来:“看到了吗?!楚狂!这才是真正的、无可匹敌的力量!挣扎皆是徒劳!归于我王,奉献你的一切,才是你注定的宿命!白芷的牺牲,终将成就无上伟业,你……”
他的狂笑如同被利刃斩断,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那柄占据上风、漆黑污浊的【归一剑】最核心处,一点纯净而柔和的灵光,毫无征兆地、顽强无比地亮了起来!
那光芒是如此的微弱, pared to 周围毁灭性的能量狂潮,它仿佛风中之烛。但它又是如此的纯粹和坚韧,竟轻易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污秽与毁灭能量的包裹,清晰地映照在所有人的感知之中。
那是……白芷的气息!是净魂莲最本源、最圣洁的力量!
“什么?!不可能!!”冥夜失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天门裂缝最深处,那股古老冰冷的意志(凌霄子)也第一次传来了清晰无比的惊怒波动,甚至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
只见那一点灵光骤然暴涨,如同在墨池中滴入了净世甘露,瞬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至整个归一剑的剑身!原本漆黑污浊、仿佛由深渊铸造的剑体,仿佛被从最内部进行了彻底的净化与洗礼,变得晶莹剔透,宛如琉璃美玉铸就!剑身之中,隐约可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虚影,她面容恬静美丽,眼神却无比清澈坚定,带着一种温柔的决绝。
“楚狂……”
一声温柔的呼唤,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清晰地响在楚狂的心底最深处。它跨越了体外狂暴肆虐的能量风暴,跨越了理性与疯狂的厮杀,更跨越了生与死那遥不可及的距离,精准地触碰到他那被杀戮意志几乎淹没的核心。
下一刹那,在白芷残存神魂的强行主导下,那柄本该将楚狂连同其十一剑之力一同斩碎、彻底洞开天门的【归一剑】,发生了惊天逆转!
剑锋猛地一偏,以一种超越了一切算计、决绝无比的姿态,巧妙地绕开了与十一色光剑正面抗衡的接触点,仿佛一道醒悟过来的流光,骤然转向!
目标,不再是楚狂。
而是直刺入那道巨大的天门裂缝的最深处——那里,在混沌能量翻涌间,一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至高无上、冷漠古老气息的身影正缓缓清晰,那是凌霄子跨越万古等待降临的本体!
“不——!!!怎会如此?!!”凌霄子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恐惧与不甘的嘶吼,那吼声甚至引动了整个天门裂缝的剧烈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