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愿,或心存丝毫疑虑与动摇,”英灵领主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便请立刻转身离开。寂灭之力,代表最终的归宿与审判,非心志不坚、信念不纯者可得,强求之,唯有无尽沉沦!”
话音落下,整个英灵殿宇陷入了更深的死寂。无数道目光聚焦于楚狂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那悬浮于高台上的寂灭剑,似乎也微微震颤,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承认那被强加的罪孽?背负那万古以来泼洒在修罗族名号上的血债?
楚狂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轮回剑揭示的残酷真相——初代修罗王被挚友背叛,力量被窃取,历史被篡改,整个种族被污名化,他们本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何来真正的罪孽可言?
但当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这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身影时,他瞬间明白了。这些英灵,他们并非因事实的“罪”而滞留于此,他们是被那场卑劣背叛所衍生出的滔天怨念、被族群被屠戮追杀时的不甘与绝望、被万世骂名所带来的沉重屈辱感所束缚!这“罪孽”,早已超越了事实本身,它是一种命运强加于整个族群血脉之上的、无形却足以压垮灵魂的枷锁!它需要的是一个后来者,不是去辩白,而是去直面,去承认它的存在,并以绝大的勇气和担当,将其一力扛起!
这,才是真正的继承!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承!”楚狂猛地踏前一步,脚步落地,在这寂静的英灵殿宇中发出坚定的回响。他右臂之上的修罗王战纹仿佛回应其心志,骤然爆发出灼目的暗金与血红交织的光芒,将他周身映照得如同神魔降世。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宣誓,回荡在无数英灵之间:
“修罗族万古之屈辱,我承!”
“修罗族流淌之鲜血,我承!”
“修罗族背负之罪孽,亦由我楚狂,一力承之!”
“此间一切因果,万古恩仇,皆由我——一肩担之!”“善!!!”
那英灵领主眼中猛地爆发出璀璨如星辰的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着无尽的欣慰、释然与托付成功的激动!他不再多言,只是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断喝:
“既如此,接剑吧!”
话音未落,高台之上,那柄通体漆黑、散发着万物归墟死寂之意的寂灭剑,微微一颤,竟骤然凭空消失!
下一刹那,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本源的极致痛苦,猛地自楚狂身体最深处轰然爆发!
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仿佛有亿万个充满了怨毒、不甘、愤怒、悲伤、以及最纯粹毁灭欲望的残破魂念,化作无形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识海的堤坝,疯狂涌入!无数张扭曲的面孔、无数声撕裂魂魄的嘶吼、无数段血腥惨烈的记忆碎片,如同最狂暴的病毒,要将他自我的意识彻底撕碎、吞噬、湮灭、同化!
那是寂灭剑中蕴含的、自修罗族蒙难之日起便不断积累沉淀的、属于无数陨落族人的残存意志与最本源的力量!是真正意义上的——万魂噬心之痛!
“呃啊啊啊——!!!”
楚狂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双膝几乎要跪倒在地。他的七窍之中,甚至开始渗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丝,看上去凄厉无比。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正在被一寸寸地碾磨、撕裂!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痛苦与混乱彻底淹没的刹那——
他右臂之上,那灼灼发光的修罗王战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辉煌光芒!一股纯正、霸道、充满了无上威严与统御意志的王者气息,自战纹最深处磅礴涌出!
这股意志并非去压制、驱散那亿万狂暴的魂念,而是以一种浩瀚如海、包容天地般的姿态,将它们尽数笼罩。它如同一位真正的君王,面对混乱的臣民,并非屠杀,而是以绝对的权威与信念,将它们强行梳理、归纳、引领,纳入自身的掌控体系之中!
楚狂于无尽的痛苦中福至心灵,瞬间明悟!
他不再以自身微薄的意识去徒劳地抗拒那恐怖的洪流,而是彻底放开心神,以那苏醒的王者战纹为核心,以自身坚韧不拔的意志为主导,开始疯狂地吸收、融合那万魂噬心带来的磅礴力量与无尽念头的!
痛苦依旧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但他的眼神,却在剧痛与混乱的洗礼中,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锐利,如同经过淬炼的神兵,即将绽露出绝世锋芒!
不知在那无边无际的灵魂苦海中沉浮了多久,那仿佛要将意识彻底撕成亿万碎片的恐怖痛楚,终于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
楚狂依旧屹立在原地,身躯如古松般挺直,未曾倒下。他周身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狂暴与煞气,而是变得如同北冥深渊般难以测度,内蕴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更平添了一种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与无数生命的、沉重而肃穆的威严。
那柄通体漆黑的寂灭剑,此刻正安静地悬浮在他面前,剑身之上乌光温顺地流转,仿佛是他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再无丝毫排斥与死寂之意,唯有绝对的臣服与共鸣。
下一刻,殿宇之内,景象骤变!
那密密麻麻、望不到边际、原本如同雕像般静默矗立的无数修罗族英灵,此刻竟仿佛接收到了同一个无声的指令,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向着楚狂的方向,单膝跪地,低下了他们那高傲的、从不向任何人屈服的英灵头颅!
无声的敬意,比任何山呼海啸更为震撼人心。
那守护在侧的古老英灵领主,也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向着楚狂躬身行礼。他沉静的声音再次于楚狂识海中响起,那声音依旧沧桑,却难以掩饰地带上了一丝颤抖,那是压抑了万古的激动与终于得见曙光的欣慰:
“承载万魂之重,背负一族之运……历经劫波,王者……终归!”
寂灭剑发出一声低沉而顺从的轻鸣,仿佛在回应这宣告。随即化作一道深邃的乌光,如同归巢的倦鸟,瞬间没入楚狂的胸膛,与他体内那另外十柄轰鸣震颤、欢欣鼓舞的魔剑并列。
十一剑!
只差那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便能彻底圆满!
然而,就在寂灭剑彻底融入楚狂体内,十一剑之力首次交汇,引动他周身气息再次暴涨,甚至隐隐勾动九天之上那一直如影随形的化天劫云再度翻涌的刹那——
“冥夜!!!”
一声愤怒到极致、仿佛源自九天之外、跨越了无尽空间阻隔的咆哮,猛地从那高天之上、因十一剑齐聚而波动愈发剧烈、隐隐浮现出一道细微裂缝的天门深处炸响!
这声音宏大无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但此刻却扭曲变形,充满了计划被打乱的惊怒交加,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那是凌霄子本体的声音!
“废物!立刻启动最终计划!立刻!!!绝不能让他集齐十二剑!!!”
咆哮声如同亿万雷霆在北冥海底炸开,震得整座英灵殿宇剧烈摇晃,海水为之沸腾,无数英灵的身影都为之波动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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