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弈点了点头，依言站定，闭上了眼睛。他表面平静，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能否瞒过轮回之力的洞察，他毫无把握。只能全力收敛那枚印记，将混沌道胎的气息模拟成往日模样。
阵法光芒亮起，如同温暖的潮水将云弈包裹。
李长生的轮回之力如同最精细的触须，缓缓探入云弈的体内。经脉、丹田、识海...一切似乎都与往常无异，混沌道胎缓缓旋转，散发着熟悉而磅礴的气息。
检测似乎很顺利。
李长生心中稍稍一松，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就在他的轮回之力即将退出，扫过道胎最核心的区域时——
嗡！
一直安静悬浮在他识海中的东皇钟碎片，突然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云弈道胎最深处，那被极力隐藏的冰冷印记，似乎受到了某种同源力量的牵引，也难以察觉地波动了一丝！
虽然只有一丝，几乎微不可察，但李长生的轮回感知何其敏锐？！
他的动作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什么？！
一股冰冷彻骨的感觉瞬间沿着他的脊椎窜上！
那不是云弈原本的混沌气息！那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漠然的混沌之意！与北冥那枚符文，与暗祖的气息，同源！
虽然只有一刹那，并且被云弈以惊人的意志力瞬间重新掩盖，但李长生确信自己绝没有感知错！
光芒散去。
检测阵法显示一切正常。
云弈缓缓睁开眼，看向李长生，努力维持着平静：“殿下，如何？”
李长生看着他那张依旧苍白、带着些许“疲惫”的脸，看着那双努力保持清澈却难掩一丝紧张的眼睛，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了。
云弈...真的有问题。
那个他最不愿相信的猜测，被证实了。
巨大的震惊、痛苦、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他。但他毕竟是李长生，是历经轮回、统御三界的守护者。
所有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下，硬生生挤出一个看似毫无异样的笑容，甚至比之前更加温和：“很好，一切正常。看来只是损耗过度，近期多加休息，莫要再过度劳神了。”
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云弈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几乎虚脱，连忙低头掩饰眼中的庆幸：“谢殿下关心，属下明白。”
“去吧，好好休息。”李长生挥了挥手，转过身，假装去整理旁边的玉简。
云弈如蒙大赦，躬身行礼，快步离开了静室。
当静室的门关上那一刻，李长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痛苦与凝重。他扶着玉案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为什么...会是他...
东皇钟碎片在识海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在印证着他的发现。
信任的高塔，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一道无法弥补的缝隙。
李长生独自站在静室中，沉默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抬起头，眼中所有的情绪都被压下，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与深深的疲惫。
他没有声张，没有立刻采取任何行动。
他只是通过玉符，对张明远传去了一道极其隐秘的指令：
“明远，从即日起，秘密监控讯殿所有进出信息，尤其是云弈经手的一切。另，调阅所有关于混沌道胎、异界侵蚀、神魂替代的最高机密卷宗，送至我处。此事，绝密。”
无声无息间，一场针对最亲密伙伴的调查，悄然展开。
昆仑仙境的天空依旧晴朗，瑶池的仙乐依旧缥缈。
但有些人，有些事，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
暗潮，已漫上信任的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