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通道深不见底,倾斜向下,仿佛通往九幽最深处。身后那具黑色骷髅恐怖的咆哮声和石窟内激烈的打斗声逐渐模糊、远去,最终被绝对的寂静吞噬。
只有四人粗重不均的喘息和心跳声,在逼仄的黑暗中格外清晰。
“暂时…安全了…”幽璃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滑坐下来,剧烈咳嗽,紫眸中的惊悸尚未褪去。刚才那死亡一爪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她魂魄不稳。
荆芥的情况更糟,她将长生小心放平,自己也瘫软在地,连指尖都在颤抖。连续透支本源,又经历数次生死惊魂,她的木灵之体已濒临枯竭边缘,脸色灰败得吓人。
小草跪坐在长生身边,小手依旧固执地握着哥哥的手,那微弱的百花印记白光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持续着。她的小脸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显然也已到了极限。
短暂的安全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让沉重的伤势和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将三人淹没。
必须立刻处理伤势,否则不用敌人追来,她们自己就要垮掉了。
幽璃强打精神,从贴身的储物袋中取出最后几枚丹药——两枚暗紫色的“鬼还丹”和一枚翠绿色的“木灵丹”,品质都比之前服用的更好,显然是压箱底的保命之物。
“快服下!”她将木灵丹递给荆芥,自己吞下一枚鬼还丹,又将另一枚鬼还丹捏碎,将药粉小心翼翼渡入长生口中,助其化开。虽然鬼还丹的药力与长生修炼的《幽冥通天录》并非完全同源,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固魂保命要紧。
丹药入腹,精纯的药力化开,总算暂时压制住了伤势恶化的势头。荆芥和幽璃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气息也稍稍平稳。
小草看着哥哥服下药后,那死寂的气息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活力,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不断流逝,她终于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精神稍稍放松,竟直接歪倒在长生身边,沉沉睡去。她太累了。
幽璃轻轻将她挪好,让她能更舒服地靠着岩石休息。
两人不敢完全入定调息,只能一边警惕地感知着通道前后的动静,一边缓慢地引导药力修复伤体。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荆芥率先睁开眼,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她看向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骇人的长生,低声问道:“他怎么样?”
幽璃摇了摇头,紫眸中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很奇怪…他的魂伤太重,鬼还丹的药力只能勉强护住心脉魂源不散,根本无法修复其万一。按理说,他早该…但偏偏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生机,始终吊着他最后一口魂气不灭…”
她的目光落在沉睡的小草身上:“是小草那孩子的力量…还有…”她又看向长生怀中,那里,幽冥花嫩芽的微光正透过衣料,与小草额角偶尔闪烁的印记交相辉映,“…那株奇花的力量。这两种力量似乎在他体内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暂时维续着他的生机。”
荆芥闻言,眉头紧锁:“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能真正修复魂伤的方法,或者…找到安全的地方让他自行疗伤。”她环顾四周,“这条通道不知通向何处,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幽璃点头,指尖再次燃起鬼火:“我恢复了些力气,往前探探路。”
她起身,小心翼翼地沿着通道向前走去。荆芥留在原地守护长生和小草。
通道很长,一路向下,空气越来越阴冷,那股令人不安的压抑感也并未随着远离石窟而减少,反而愈发浓重。
忽然,幽璃停住了脚步,鬼火的光芒照射到前方——通道到了尽头。
尽头处并非死路,而是一个更加广阔的地下空间。空间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由某种不知名的暗银色金属构筑而成的复杂平台!
平台上刻满了无数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古老符文,许多符文甚至超出了幽璃的认知范围。平台四周,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镶嵌着九九八十一颗早已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灰色晶石。
整座平台散发着一种极其古老、荒凉、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空间波动的气息。
“这是…一座古传送阵?!”幽璃失声低呼,紫眸中充满了震惊。从这阵法的规模和复杂程度来看,其等阶高得吓人,绝非现今鬼域常见的传送阵可比!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阵法核心处的几个主要符文节点似乎有近期被轻微触发过的痕迹,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有人不久前启动过这座阵法?或者…试图启动?”幽璃心中疑窦丛生。会是谁?司徒家的人?九幽城的人?还是其他势力?
她尝试着感知阵法另一端可能连接的地点,但那空间波动过于晦涩古老,根本无法解析。
就在这时,她脚下的地面,一块松动的石板被她无意中踩得凹陷下去!
咔嚓。
一声轻响。
仿佛触动了某个机关!
嗡——!
整座古老的传送阵猛地一震!平台上那些早已黯淡的符文,竟然一个接一个地、极其缓慢地亮起了微弱的白光!如同垂死的星辰最后的光芒!
镶嵌在四周的八十一颗灰色晶石中,也有寥寥三四颗残存些许能量的,开始明灭不定地闪烁起来!
一股并不稳定、却真实存在的空间波动开始从阵法中心弥漫开来!
这座不知废弃了多少岁月的古阵,竟然被她阴差阳错地激活了一丝!
虽然远远达不到启动传送的程度,但这股空间波动,却像黑暗中点燃的火炬,瞬间打破了地底的死寂!
“不好!”幽璃脸色剧变,立刻想要退后,阻止阵法运转。
但已经晚了!
那股虽然微弱却异常独特的空间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
地面之上,正在废墟中仔细搜寻的那名司徒家鬼将,猛地抬起头,面具下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嗯?好隐晦的空间波动…来自地下!”
他立刻锁定了波动传来的大致方位,正是那片半塌的墙壁附近!他身形一闪,再次来到那块青石板前,这次仔细探查,终于发现了端倪!
“原来藏在这里!”他冷笑一声,凝聚鬼力,猛地一拳轰向青石板!
轰隆!
石板瞬间粉碎!露出了下方黑黢黢的洞口和通往深处的甬道!
“找到你们了!”鬼将毫不犹豫,立刻纵身跃入!
与此同时,远处天际,正乘坐着一艘华丽飞舟、朝着某个方向疾驰的司徒懿,也忽然心有所感,从怀中取出一面不断震动的罗盘。罗盘指针正死死指向他们刚刚离开不久的那片荒原废墟方向!
“哦?荒原驿站那边竟然出现了异常空间波动?频率如此古老…”司徒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玩味,“看来,我那几位有趣的‘朋友’,又给了我新的惊喜啊。调头,回去看看。”
飞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改变了方向。
地下甬道深处,刚刚被荆芥唤醒的小草,和勉强支撑起的荆芥,也感受到了那股从通道尽头传来的、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以及…身后甬道远处急速逼近的、毫不掩饰的恐怖鬼将气息!
前有未知古阵异动,后有强敌追兵!
真正的绝境!
“幽璃!”荆芥朝着通道尽头喊道。
幽璃急速退回,脸色难看至极:“不小心触动了一座古传送阵,引来了上面的家伙!快走!”
可是,往哪里走?后面是死路,前面是诡异莫测的古阵!
就在这时,地上昏迷的长生,似乎被那空间波动和迫近的危机强烈刺激,身体又一次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极其艰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