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比日军反应更剧烈的,是桂系的最高长官,廖磊。
当他的情报官,将六安被袭的详细战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时。
廖磊足足愣了有三分钟。
他反反复复,把那份薄薄的战报看了不下十遍。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眼球上。
五百人的突击队,长途奔袭数百里,穿过日军的层层封锁,一夜之间,端掉了日军一个师团的中心补给站,然后拉着几十卡车的物资,全身而退?
廖磊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他不是荻洲立兵那种狂妄自大的日本军官。
作为一个在中国军阀混战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能做到这一点,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这支盘踞在天堂寨的部队,其战斗力,其组织力,其情报渗透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
他之前还想着,用经济封锁的办法,把这群人困死在大别山里,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幼稚。
困死他们?
就凭自己手下那帮兵?
人家连日本人的后院都当成自家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那条所谓的封锁线,在人家眼里,恐怕连个篱笆都算不上。
要是把这群疯子惹急了,他们不去找日本人的麻烦,转过头来,给自己来上这么一下……
廖磊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觉得自己的后颈窝在嗖嗖地冒凉气。
他终于明白,这支部队,根本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硬茬子。
那不是一群普通的八路,那是一群敢在阎王爷头上动土的疯子!
想通了这一点,廖磊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之前那种隔岸观火,坐等收尸的傲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积极。
他把那份六安的战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对着自己的参谋长,几乎是咆哮着下达了命令。
“这哪里是八路?这他娘的是一群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疯子!”
“通知下去,所有人,离天堂寨那群疯子远一点!谁敢去招惹他们,老子第一个枪毙了他!”
参谋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一头雾水。
“司令,那……那我们之前对他们的封锁……”
“解除!马上解除!”廖磊一挥手,斩钉截铁,“不仅要解除,还要给老子备上一份厚礼!派一个机灵点的人,去天堂寨!不,我亲自写一封信!”
“就说,我廖某人,对李旅长他们的义举,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前的一些误会,都是开放所有的边境关卡,进行有限度的贸易往来!”
廖磊的转变之快,让他的参谋长都瞠目结舌。
仅仅一天之后,一名挂着上校军衔的桂系使者,就带着廖磊的亲笔信和大量的慰问品,出现在了天堂寨。
使者进入天堂寨时,内心是忐忑的。
他想象中的根据地,应该是贫穷、混乱、充满了土匪气息的地方。
可他看到的,却是井然的秩序,正在开垦的田地,和军民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干劲。
日军的军事封锁,和桂系的经济封锁,这两张曾经让整个根据地喘不过气来的大网,在六安冲天的火光之中,不攻自破。
天堂寨,用最强硬,最野蛮的方式,为自己打出了生存的空间,也打出了所有人的尊重。
桂系的使者,在毕恭毕敬地完成了官方的使命,表达了廖司令的“祝贺”和“善意”之后。
在私下里,找到了负责接待的赵刚。
他用一种极为隐晦的语气,向赵刚透露了一个情报。
“赵政委,我们廖司令,对贵军是真心佩服。不过嘛,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据我们所知,廖司令虽然表面上对天堂寨示好,但暗地里,似乎并没有完全放弃他之前的想法。”
使者压低了声音,凑到赵刚耳边。
“我听说,他最近派了几个心腹,正在频繁地接触虎头寨的那个刘佩绪。似乎是想从内部……瓦解我们之间的联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