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文书,默默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怀里抱着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一摞文件,塞给旁边一个目瞪口呆的妇女。
然后,从自己的文件包里,掏出了一把保养得很好的驳壳枪。
一个卫生员,正在为一个腿部受伤的士兵换药。
他听到喊声,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绷带和药瓶,一股脑地塞进了那个伤员的手里。
“自己摁住了!”
说完,他解下了背上那支自卫用的卡宾枪,头也不回地冲向赵刚。
甚至,还有几个能勉强走动的伤员,也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们有的,胳膊上还吊着绷带,有的,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血迹,已经浸透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从混乱的队伍中站了出来。
他们,是伙夫,是文书,是卫生员,是通讯兵,是司机。他们,是按照编制,属于非战斗人员的后勤兵。
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
汉阳造,老套筒,驳壳枪,甚至还有几支从日军尸体上缴获来的三八大盖。很多人,甚至连枪都拿不稳,举枪的姿势,笨拙得可笑。
但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了恐惧。
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路上的,决绝。
不到五分钟,赵刚的身边,就聚集了百十号人。
赵刚从卡车上跳了下来,泥水溅湿了他的裤腿。他迅速将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战士,组织起来。
“以这几辆卡车为掩体!组成一道防线!”
“伤员和年纪大的,在后面负责装填子弹!把所有人的弹药都集中起来!”
“所有人,听我命令!”
赵刚亲自检查着每个人的弹药,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别怕!鬼子也是人,子弹打在身上,也得死!”
“把他们放近了再打!瞄准了再打!节省每一颗子弹!”
一道由“杂牌军”组成的,极其简陋的防线,就这样,在日军骑兵的马蹄前,迅速地,被构筑了起来。
日军的骑兵,带着轻蔑的笑容,冲了过来。
在他们看来,眼前这道由老弱病残组成的防线,似乎一冲即垮。那稀疏的,不到百十人的队伍,就像是螳臂当车。
赵刚,站在防线的最前面。
他没有躲在卡车后面,而是直面着那股奔涌而来的钢铁洪流。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中正步枪。
拉开枪栓,子弹上膛。
他的动作,很稳。
透过准星,他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挥舞着指挥刀的日军军官。
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雨,打湿了他的头发。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和自己胸膛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
赵刚,扣动了扳机。
啪!
清脆的枪声,在混乱的战场上,并不响亮。
但,这枪声,就是命令!
“开火!”
稀疏的,却又无比坚定的枪声,从那道简陋的防线上,响了起来。
子弹,射向了那群不可一世的侵略者。